仙門休息室里什么都備的挺齊全,嚴律從衣柜里翻出套替換的衣服,又找齊全了洗漱用品,一道塞給薛清極“差不多夠用,再有缺的你自個兒找仙門的要,這不你們老巢嗎,還得我一妖來伺候你。”
薛清極聽到“老巢”時露出點笑意,沒想到這人都活到這份兒上了還改不了記仇的毛病,倒也沒戳穿,只一只手拎起替換的短袖看了看“這衣服倒是很有意思,少了拖拖拉拉的袖子,清爽不少,想必也很省錢。”
“你跟當代社會何止是脫節啊,簡直是隔著大海溝。”嚴律說,“現在東西貴不貴跟用料多少沒關系,得看牌子,看名氣。”
薛清極問“難道這個挺貴”
嚴律拿過衣服看了眼商標“那倒沒有。”
薛清極“”那你這不是說廢話嗎。
薛清極似笑非笑地拽過衣服往浴室去,扭頭時見嚴律已經又從兜里摸出煙盒朝外走,用的是那條滿是云紋的手臂。
這會兒這條手臂已經完全愈合,只剩淺淡的劃傷痕跡,縱橫交錯的云紋已重新合攏,與干涸的血污一起覆蓋在手臂的皮膚上,愈合會帶來癢癢的感覺,嚴律邊走邊隨性抓撓幾下。
薛清極停下動作,出聲道“嚴律,你那手是怎么回事”
嚴律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愣了一秒,右臂下意識有個躲藏的動作,但非常快地又回過神來“之前在江里爛了不少,已經愈合了。我身體這特質你又不是不知道,耐造,好得快。”
“不止是傷,”薛清極看著他,“我看你手臂上的圖案,像是異化的符文”
嚴律伸出胳膊在他面前晃了晃,叼著煙道“就說你是土老帽,這叫紋身,就得要不一樣的。我總不能紋個龍啊虎啊花兒的吧,去澡堂子都得遇到七八個肩膀頭子上一樣圖案的。”
說完也沒再看薛清極是什么表情,擺了擺手,丟下一句“趕緊洗洗睡”就走出門去。
嚴律回到自己屋,原本還想抽根煙,這會兒不知道怎么就沒了興趣,干脆直接去自己房間的衛浴洗澡,仔細將自己右臂上的血污洗掉。
沒有了衣服的遮擋,右臂的紋身終于全部顯露出來。紋路從指尖蔓延,直攀附到右肩胛骨,右胸口也連帶著也有一片,被淋浴水流沖刷下模糊看去像是蜿蜒詭異的藤蔓,牢牢束縛著嚴律的身體。
洗完出來天色已經完全亮了,好在屋內的遮光簾效果不錯,拉上之后屋里黑咕隆咚一片,嚴律的困意立馬就上來了,替換的短袖都沒來得及套,倒頭栽進枕頭里就睡著了。
可能是今天的事兒確實是有點多,嚴律原本麻木的腦子睡著了竟然開始叮鈴咣當地做起混亂的夢來。
一開始還知道惦記著求鯉江,夢里是躺在河邊已經死了的青年蒼白的臉,他還記得要去江里探查,但不知怎么著掉進了江里,等再撲騰上來,水外的世界已經全部變了。
遠處的路燈星光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冬日清冷的白晝,死去的青年也不見蹤影。大雪靜謐落下,鋪天蓋地,壓在山間樹林。
有小獸在山林雪地中穿梭,看不清模樣,只能瞧見地上的爪印蹄跡。
這場景即使已千年未曾見到,嚴律卻仍辨認得出這是哪里。
夢里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前行,好像又是他最無憂無慮的那幾年,身強體健,跑起來像是要融進風里。
皚皚白色隨著他的速度急速變換,前方的雪林不知不覺已經消失,前進不知何時變為了向下,腳下是同樣覆蓋著雪的階梯,每一層臺階都雕刻古樸的鶴紋,這種幾近裝逼的講究嚴律只在仙門主峰上見過,本以為自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卻沒想到依舊記得。
在意識到自己所在何處,他幾乎是本能地回過頭。
高如天街的石階盡頭可以看到仙門精致的樓臺飛宇的輪廓,即使隱沒在風雪中,也應是凡人眼中仙人所居之地,讓人目眩神迷心生向往,卻有道人影背對著那些樓閣向他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