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絕不是23區。
可他沒法仔細思考,失血讓他身體發冷,幾乎下一秒,他又昏死過去。
蘭恩昏昏沉沉,一個又一個地做著夢,有時他夢到戰爭,死去故友的臉龐從他面前掠過,帶著血和火的痕跡;有時他夢到小時候,雌父拿著戒尺站在面前,說柯萊特家的雌蟲樣樣都要做到最好,儀態必須端正;有時候他夢到林佑,夢到林佑觸碰著他的皮膚,帶來難耐的癢意,三殿下緊緊蹙著眉頭,抱怨“蘭恩,你要休息,你還在發燒。”
他恍惚間清醒過來。
身下是綿軟的被子,床鋪很大,將他整個簇擁了起來,空氣中彌散著柑橘的清香,清甜干凈。
蘭恩動了動眼皮。
他躺在一間臥室中,裝修整潔明亮,窗戶拉著白紗窗簾,陽光正悠悠灑進來,角落擺了株一人高的琴葉榕,枝葉舒展,生機盎然。
“”
是活著,還是死前的幻覺
有人摸了摸他的臉,用毛巾拭去一點冷汗“醒了嗎”
蘭恩一頓,側頭看去,林佑正坐在他的床頭,面露憂慮。
他怎么會在這里
“三殿下”蘭恩想直起身體,疼痛卻忽然蔓延上來,不尖銳,甚至有點溫吞,但由于面積過大,還是讓人難以忍受。
他的肩胛脊背都有傷口,血已經止住了,卻隨著動作再次裂開,從繃帶間滲透出來。
林佑止住他的動作,將他強行按回了被子“別動,你很虛弱。”
他叫來侍者,端來了牛奶和粥“前兩天沒辦法吃飯,給你掛了水,但胃里還是有東西舒服,我讓侍者燉了粥,要不要吃一點”
指尖有溫度,不是幻覺。
蘭恩很難形容此時的心情,他滿腹狐疑,卻又無比眷戀,于是近乎貪婪地描摹著眼前人的輪廓,如同呵護一個易碎的夢境。
林佑卻只是放軟聲音“要不要吃”
“”
蘭恩遲疑片刻,微微點頭。
他試圖抬起手臂,嘗試去接碗里的勺子。
“嘶”
林佑挪開碗,不輕不重在他額頭敲了一下,慍怒道“肩膀上的傷,你還敢抬胳膊”
他指的是肩膀上的貫穿傷。
膛線槍的子彈撕裂了肌肉,好在遠距離狙擊,精準度不夠,沙發又稍稍擋了一下,不然整條手臂都保不住。
蘭恩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只好就這林佑的手飲下了粥飯。
他老大不自在。
作為柯萊特家族的長子,他從小接受最嚴苛的教育,躺在床上等人照顧既不堅強也不體面,在他的記憶中,父輩也沒有這樣喂過他。
但是林佑的動作不容拒絕,粥飯直直抵在唇邊,一個喂,一個吃,室內除了調羹碰撞的聲音,一片寂靜。
等胃中填滿了暖洋洋的食物,蘭恩抬起臉,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三殿下,我這是”
明明在23區邊境迎接死亡,為什么轉眼之間,卻到了皇子府邸
林佑攪了攪粥,正要說話,庭院內忽然狂風大作,接著是噴氣式飛行器落地的聲音,府邸門口傳來凌亂的腳步聲,混雜著嘈雜地人生。
66趴在窗臺曬太陽,懶懶直起身體往外看了一眼,又趴了回來“宿主,是勞倫斯上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