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恩握著玫瑰的手一緊。
三殿下說完了話,便踱步到他面前,挑剔地打量著,表情隱隱透著不屑,而后一把從他手中抽出玫瑰,扔在地上,用鞋底碾了上去,鮮紅的汁水濺出來,花瓣殘損如爛泥。
而后,他看也沒看蘭恩一眼,趾高氣昂地走了。
蘭恩面無表情地跟了上去。
在無人察覺的地方,他手指撫過前胸,落在那枚鳶尾勛章上。
他的三殿下扔掉了玫瑰,卻取走了勛章,還笑吟吟地說“比起玫瑰,我更喜歡鳶尾。”
現在,蘭恩依舊佩戴著這枚勛章,鏤空的花紋上荊棘和鳶尾互相纏繞,散射出銀白的鍛光,可取走勛章的人,卻不在了。
眼前的三殿下倨傲,無禮,他全程抬著下巴看完了成列館,在視線掃過血肉模糊的記錄畫面時面露嫌惡,掩住口鼻“血真是惡心。”
“”
蘭恩平靜地偽裝著,用無可挑剔的貴族儀態敷衍著三皇子,當他終于送走了三皇子,重新走回辦公室,那張完美無缺的笑容才出現裂隙。
他反鎖洗手間的房門,放滿了洗手池,然后捧出涼水,覆在了臉上。
期間,蘭恩不經意抬眼,才發現洗手池中的他臉色狼狽至極,水珠順著發絲往下滾,將軍服領口泅濕了一片。
他的小殿下呢
這個人不是他的小殿下,他的小殿下去了哪里
接下來的數個禮拜,蘭恩動用他的一切力量,尋找記憶中那個人的下落,可無論他如何追問,如何探訪,都一無所獲。
下屬告訴他,三殿下從來兇殘傲慢,聽說他成年后搬入皇子府邸的第一天,就啟用了地下室,用來鞭笞教訓不順眼的雌蟲。
據府上侍者描述,慘叫聲不絕于耳。那些雌蟲被從地下室拖出來時,往往被抽爛了翅膀,背上鮮血淋漓,只剩下一口氣了。
蘭恩攥緊了手中的調查結果,力道大的幾乎將紙張揉碎。
他的小殿下絕不會做這些,林佑雖然也對翅膀情有獨鐘,但他更喜歡安撫式的親親,會在翅翼上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吻,又去撬弄敏感的翅縫,他比蘭恩更珍視這對翅膀,絕不會傷害他分毫。
德文察覺了蘭恩的不對,多次旁敲側擊,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但蘭恩只是搖搖頭,什么也不說。
他能怎么去描述呢他那個相伴多年,視為珍寶的愛人;他聰穎果決,發誓守護的陛下;還是他每個早上交換早安吻,每個晚上交換晚安吻,水乳交融的,生命中最為重要的那個雄蟲不見了
蘭恩自以為心如鐵石,在23區追逐戰之后,在沒有什么能動搖他的心智,可現在,他心臟像被挖去了一塊,只剩下空落落的死寂。
日子如流水般過去。
蘭恩刻意避開了與三皇子見面,超負荷的工作填補空白的時間,反正三皇子看重的是科萊特家族的財富,他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添頭,倒也不會影響太多。
在這期間,他不斷聽到三皇子的丑聞,或許是在某個貴族宴會上公開玩弄某只雌蟲,或許是對著軍部前輩出言不遜總之,除了三皇子這個身份,他和蘭恩記憶里沒有絲毫相似。
時間過的久了,蘭恩甚至開始懷疑,記憶中那個溫和漂亮的小殿下,是否是他幻想出來的夢境了。
很快,到了三皇子的成年禮,他給蘭恩遞了封請帖,邀請他參加。
請帖直接寄到了第三軍,由德文代收,轉交給蘭恩,當時德文長長地嘆氣,道“這場劫難,你怕是很難避過去了。”
皇子的成年禮刻意邀請一位未婚雌蟲,還是他當眾羞辱過的雌蟲,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蘭恩面無表情。
他打心眼里抗拒,可他不得不去,作為戴罪之人,他可以刻意避開三皇子,卻無法對三皇子的邀約視而不見。
成年禮上的種種都與前世類似,只可惜這回懷特羞辱他的時候,沒人替他說話了。
蘭恩低眉垂目,聽著懷特將罪名一件一件扣下來,安靜地領受了所有罪責,他不辯解也不反駁,可胸腔中有什么隱藏的傷痕,卻在沉默之中越裂越大,最終呈燎原之勢,化為貫穿胸膛的劇痛
他真的很想林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