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柔下意識想躲,可四周空曠,她只能在倉促間繞到一棵樹后。
里面那婆子出了月洞門,暗處猛地竄出幾個人,將那婆子結結實實地按倒在地。
那婆子甚至沒來得及呼救,就被人用破布堵住了嘴。
濃黑的夜里亮起幾盞風燈,執柔這才看清黑暗中竟藏了六名內侍,他們穿著玄色官服潛藏在這粘稠的夜色里,竟沒叫人發覺。
里面那兩個人不明覺厲,先后走出來看看情況,無一例外被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執柔不知他們有沒有發現她,越發小心地藏著自己的身子。那三個婆子擰著身子反抗,卻又再次被踢彎了膝蓋骨。
從始至終都沒人說話,卻無端顯示出一股子肅殺來。
一個人立在惶惶光下,背對著她。
瘦高的人,穿著一件織云鏤月的襜褕,腰身收進玉帶中,身上披著明明昧昧的光影,像是被落日余暉撕開的晨與昏。
好似一折安靜的皮影戲。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似在厲聲審問著什么,那幾個婆子一開始還在狡辯,漸漸的都面色灰敗起來。從始至終,那道清癯的人影一動未動,他側著身子,安靜地在聽他們說話。
那少年轉過身,對著那道影子行禮,聲音也順著風飄來“王爺,問明白了。秋榮伙同這倆婆子,偷了少府監的一尊白玉觀音、五蝠捧壽牙雕、玲瓏球一對此外,陛下的脈案、用藥,也被她們夾帶了出去。”
他說完猶不解恨,對著那三個婆子啐罵“王爺平日里待你們不薄,竟養出了你們這起子下作東西。”
四下幽靜,就連風都慢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等那人開口。
他人很單薄,掩著唇咳了聲。
“杖殺。”聲音低平,沒什么喜怒。
待他轉過身來,執柔看清了他的側臉,他眼上覆著絲絳,一寸半的寬窄,剛好擋住了眼睛。面色蒼白,鼻骨蒼瘦,薄唇微抿,像是用一塊兒玉雕成的人。
他的左手拿著一根竹質的盲杖,幾乎無需點地,他足音淺淺,如履平地。
溶溶月色,星輝滿衣。
他微微偏過頭,向執柔的方向“看”來。絲絳有三指寬,平平的覆蓋在他眉骨下半寸的位置,像是沒有點睛的觀音像,帶著一抹模糊的慈悲。
好敏銳的感知,執柔的心中漏掉一拍,下意識向陰影深處又藏了幾分。
外面漸漸沒了聲音,執柔再向外看去時,那處空地已空無一人。
她心跳得厲害,這人應該便是傳聞中的昭王齊楹了。他是陛下的長子,也是先皇后孟氏唯一的嫡子。只因生來體弱,又雙目失明,被人批作不詳之身一直養在宮外。
去年年尾時皇上才將他接回了宮,一直領著少府監的閑差,卻并不像傳聞那般是個活死人的樣子。
回到壽安宮時已經過了二更,太后身邊的迎春卻還立在滴水檐下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