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甚至來不及痛嚎便被趕來的兩只魔物撕扯成碎片,濃郁的血腥氣散發開,林檀幾欲作嘔。
她認得那是父親常來交往的修士,面白無須,是個長眉入鬢的美男子。偏偏那雙眼多情似鉤,偶爾被他掃過一眼那鉤子卻帶了毒似的,看得人心慌。
和父親提起此事時也被勸慰不必多心,林檀也只能回避同他碰面。
如今那魔物啃食得不成模樣,血與灰塵黏膩在泛青的臉上,那雙眼死死睜著似是不甘。
“若,若非純陰體,我何必大費周章養著這病秧子”林崇源從那具尸體上緩過神來,見他不信又指著面前死不瞑目的尸體急促辯解著,“此人便是合歡宗的二長老,我同他說好今日便將檀兒交予他,承諾事后予我一枚元嬰丹助我渡劫,如今他已死那些話便做不得數了,檀兒可隨你處置”
跪趴在地面的林檀聽不見旁的聲音,唯有林崇源的話語回蕩在耳邊,原來如此種種不過是一場交易旁人都說父親重情愛子,偏偏她也信了,多年來的濡慕如今化為根根尖刺扎入脊骨,半晌動彈不得。
手指死死摳入泥土里,眼窩滾燙。
憶起從前種種,她就是個笑話。
“這可不夠”
少年話音剛落,林崇源又將自己的芥子袋丟了過來,聲音驚惶不已“你母親的東西都在芥子袋中,還有我這些年收集的”
男人被扼住喉嚨般,聲音戛然而止。
滿臉淚水的林檀緩緩側過頭,只見一柄漆黑長劍此刻穿透了男人的喉嚨,毫無技巧與美觀的殺戮僅僅是發泄,卻也令人無比痛快。
彎腰將芥子袋塞在袖中,他的聲音和平日并無不同甚至透出幾分愉悅,少年臉龐如玉,眉目間的書卷氣濃郁,細長眉眼無害地微耷著,仿佛這一切的屠戮與他無關一般,唇不點而紅,一張一合間頗具迷惑性,“吵得耳朵疼。”
偌大庭院,如今只剩下林檀與始作俑者。
林檀沉默地與他對視著,骨節修長的蒼白手指從席面上端來一盞酒遞到了她的眼前。福壽延年的好酒染上了血色,林檀鼻尖瞬間縈繞著刺鼻的血腥氣,少年溫聲開口“祝賀你十五歲生辰。”
他們踩在被血浸濕的草地里,鼻尖縈繞著濃郁的血腥氣。尸橫遍地的宴會里,此時的祝賀顯得無比荒誕。
林檀不知他是何意,顫巍著伸出雙手接過酒杯一口悶下。她從小身子骨弱,便是滋養身體的酒也不能碰,這一口下去得又急,嗓子里又苦又嗆,頓時咳得臉紅脖子粗,卻又拼命壓下去,邊哭邊笑著,眼淚流了一臉。
她什么也沒做錯,她還年輕她不想死
“好喝嗎,六妹妹”
林檀擦了淚無聲點頭,下巴驟然一痛,少年的手指捏住林檀下頜迫使她抬起頭來,那張英姿溫雅的臉龐神色一斂,便如那悲天憫人的佛像一時墮魔,透出幾分說不出的戾氣來,妖異鬼魅。
“那我的血呢”話鋒一轉,林厭行笑著割開手掌塞到了她的口中,感覺不到痛似的死死箍住林檀的腰往她嘴里灌血,聲音里多了幾分笑意,“喝了這么多年這次應該能嘗出來吧,六妹妹”
林檀方才還掙扎,卻在嘗到那熟悉的味道后身體猛地僵住,目露驚懼地望向他,這個味道
她自出生便患有心疾,家主不知道從哪尋來了一個藥方,每月喝上一碗就能保她無虞,只不過那藥極難下咽,湊近便能聞到和人血不同的濃厚腥氣。
那時不知道是什么藥方,問父親時每次都被搪塞了過去“左右不過是些藥材,檀兒忍一忍喝幾年就好了。”
誰能想到是親兄長的血,一喝就是十年
少年見她變了臉色才松開她,附耳笑道“靠著我的每月放血才活下來的妹妹,也是時候讓我收回一些利息了。”
捉住林檀的手腕一扯,少年輕松將她扛在肩頭。
“小子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