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時間,她勸慰自己。
“什么時辰了”
綠蓉摸了摸林檀蒼白的臉,頓時又心疼了起來“卯時了,昨晚的藥剩下小半還溫著呢,小姐醒了便喝了罷”
聽到要喝藥,林檀就渾身難受。
當時的場景似乎變得更為清晰了起來,溫熱血液被強行灌入口中的畫面仿佛再次發生在眼前,她捂住嘴巴干嘔,獨有的腥氣仿佛縈繞在鼻尖久久未散。綠蓉將熬好的藥端過來,青瓷的碗壁蕩著褐色的液體,湊近了看還冒著熱氣。
“小姐且忍一忍。”綠蓉哪里知道林檀見到了什么,只當是惡心這藥才這副姿態,抬手替她順了順背,又將往后退的林檀拉了過來,苦口婆心地勸慰著,“為了身體小姐也得喝完,心疾若是犯了難受的還是您自個。”
說起這病林檀也是聽旁人說的,娘親懷著她的時候無意替家主擋了杯毒酒,那毒無色無味發作極快,沒過兩息便吐血不止,娘親臨死前拼命將她生下,林檀的命是保住了,但也患上了心疾的毛病,從小補藥不斷,多少大夫看了都說活不了幾年。
直到她五歲時家主不知道從哪尋來了一個藥方,說是每月喝上一碗就能保她無虞,只不過那藥極難下咽,湊近便能聞到濃厚的腥氣,本來想著喝習慣了就好,但直至現在依舊喝一次能難受兩三日吃不下東西。
現在知道這么多年喝的都是人血,林檀看一眼都要嘔出來。此刻更是心中排斥,但也不好直接拒絕,“先溫著,我待會兒再喝。”
綠蓉嘆了口氣倒也沒說什么,替她掖了掖被子讓林檀睡個回籠覺。
一覺無夢。
“昨夜您睡下后家主命人送來了流螢裙,霓光坊只做出一條呢,保準您喜歡。”等到林檀起身,綠蓉將熏好的衣裙捧給她欣賞,又展開讓她下床試試。
上輩子這條裙子送來林檀十二歲,看來回到了三年前。
林崇源這樣的對待實則不過是為了讓她放下戒心,任由他將自己賣了換元嬰丹罷了。
林檀垂下的眼眸劃過冷意,但為了不讓綠蓉發現端倪還是走下床,踩在火精獸皮毛制成的絨毯上,瞥了一眼新出的那條流螢裙,張開手臂讓綠蓉替她更衣。
霓光坊幾天前就做出這么一條流螢裙,樣式新穎還加了一層防御,走動起來步步生蓮。林家家大業大,正妻無子,倒是底下的妾一個個接著,她母親臨死前被抬了平妻,她的地位也水漲船高。不過三姐姐林雯香一直纏著父親要也沒見松口,誰知道轉頭就送到她這里來。
慣會做這些來襯托他對自己不同,林檀沒開口。
一會兒見了,十有八九和上輩子那樣用話刺她,偏偏林雯香又不肯服輸,定要提起入仙門的事情炫耀一番。
說到仙門上輩子她被測出不能修仙,唯有她與林厭行留在府中,說不定就有林崇源的手筆。
“今日是家主的生辰,家主喜愛小姐呢,這才差人送了衣裙過來,其他人想要都不給。”綠蓉說著熨帖的話,熟練地替她脫下衣裳換上,林檀的容貌已經長開,一瞧就是美人胚子,只是嘴唇泛白顯得病懨懨的。
蔥綠長裙襯得人嫩生生,抬手之間隱隱流光閃過,正值金秋,這條流螢裙觸手生溫,穿上剛剛好。
“小姐今日跟在家主身旁可得多說幾句吉祥話,眼看著三小姐都要被家主送上仙門了,您還沒個下文”
她絮絮叨叨的,林檀聽得耳朵都生了繭,連連點頭敷衍著“我曉得的。”
她背著綠蓉將藥放進了自己的儲物袋里,又怕被發現異樣,只能襯綠蓉不注意在嘴上抹了點唇脂才看起來精神好些。
果然,綠蓉瞧見了她的神色才放下心來,替她梳妝時還念叨著家主的藥方果然有用,又是讓她多和家主說說話之類的,林檀一一應下,等出了院子拐了個彎,想著上一世遇到嘰嘰喳喳的林雯香煩了一路,這次特意挑小路走,誰能料到剛路過假山就聽到前方一陣吵鬧。
林檀探頭一瞧,為首的二哥正踩著一片衣角笑罵著,周圍的奴仆也跟著笑了起來。她看不到是誰跪在那里,又伸出點脖子看過去,才看清那人低眉斂目的側臉。
是林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