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么,”張師傅擺手,“廠里對你知根知底,你只要沒犯錯都能繼續在這干下去,早晚都會過學徒期的,不過還錢就有些緊張了,每個月發工資的時候,工會那邊會先把該還的扣除,然后再發剩下的到手上。”
陳萬生想到昨晚孫寶珠淚巴巴地說趙禮輝和他未婚妻的訂婚席辦得有多好,“想借多少就能借多少嗎”
“別的部門我不知道,但我們技術部,學徒最高能借一百五十塊錢,你現在扣除宿舍那邊的費用,每個月到手十八塊錢,工會那邊會扣十塊左右,一直到全部還完,看你怎么想了。”
張師傅說。
陳萬生點頭,表示自己會好好考慮。
他們不知道趙禮輝和黃追岳無意間門他們聽見他們的談話,此時偷摸溜走后,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其實咱們廠借錢結婚的人不少,不過咱們技術部能借的是最多的,也是廠長給我們部門爭取的福利,”黃追岳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我訂婚的時候就是借的,不過已經還完了。”
“你訂婚了”
趙禮輝驚訝。
“前年訂的,”黃追岳嘿嘿一笑,“不過我未婚妻下鄉去了,上面批準的是下鄉三年就能回來結婚,因為我們是在她上名冊前訂了婚。”
更重要的是,原本是他未婚妻的哥哥下鄉的,結果她哥哥出意外沒了,所以他未婚妻便替了兄長的名,領導斟酌后給他們的優待。
“那明年我就能喝你們的喜酒了。”
趙禮輝拍了拍他的肩膀。
黃追岳笑瞇瞇地點頭,繼續道,“學徒最多能借一百五十塊,正式工根據工資來算,比如一級工,一個月三十二塊錢,按照一個月扣二十的標準來算,一年能借二百四十塊錢,我記得你是二級工,一個月是四十二塊錢。”
“一個月扣三十,一年能借三百六十塊呢”
趙禮輝接過話,“那八級大佬,一個月八十多塊錢,一年能借八百多”
黃追岳翻了個白眼,“八級工一個月都能賺普通工人好幾個月的工資了,而且還有那么多補貼票,他們哪需要借錢啊而且就算借,每年超過四百塊錢,都是要算利息進去的,所以三級工和以上的師傅,基本不會向工會借錢的。”
“漲知識了,”趙禮輝摸著下巴,“也就是說我還可以借三百多塊錢呢,還沒利息。”
“欸,”黃追岳警告他,“我跟你說,沒急需用錢的地方,我不建議你借錢啊,這借上癮后,可難還。”
“而且還有個規矩,就是你第一次借了的錢要全部還完以后,才能再次借,中途你要是再缺錢,工會那邊不會借給你的,你想想,四十二塊錢,每個月扣你三十塊,身上就十二塊,你能撐一個月嗎所以,”黃追岳嚴肅地告訴趙禮輝,沒急事就別去工會借錢。
趙禮輝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當然認認真真地點頭。
而這邊陳萬生經過一上午的考慮后,不想欠人情,借工會的錢是最好的選擇,于是中午他就去廠工會那邊借錢了。
手續辦得很順利,等他從廠工會出來的時候,兜里就多了一百六十五十塊錢,等他學徒期一過,手里有錢了就能直接把剩下的錢還完,想到這,陳萬生呼出一口氣,身上的壓力總算輕了許多。
趙禮輝和葉歸冬結婚的日子是七月初九,按照規矩,要在結婚前半個月敲鑼打鼓地把彩禮送過去,所以六月二十四那天一大早,趙禮輝就跟著當初做媒的楊六嬸,在幾個街坊的幫助下,敲著鑼打著鼓,挑、抬東西來到葉家。
葉爸爸他們早就準備好了,在他們一行人進同心巷時,就點了掛在院門兩邊的鞭火包,噼里啪啦的聲音響得兩條巷子都聽得清清楚楚。
“放了放了快點”
聽到聲音的陳翠芳趕忙讓趙大根把自家院門兩邊的鞭火包也點上,這也是規矩,女方先點,他們這邊再點,如果離得遠聽不見,女方那邊點的時候就會定個時間門,男方這邊盯著時間門到了后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