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貴人會意,帶人欲合門退下。
“莫合門,朕斗個蛐罷了。”眼看勝負即定,趙徵丟了引草,半靠矮榻,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舞陽言語,“江懷懋就要還朝了,三妹覺得是該收了兵權,還是繼續給他加官進爵”
舞陽欲擱下引草回話,被趙徵挑眉按住,“不必停下,許你繼續掙扎會。”
舞陽謝恩,“陛下都親來看望永成侯妻兒了,不是擺明了皇恩厚重。”
“江懷懋將妻兒盡托于朕,不留片甲于此,確實忠心可表。”趙徵頷首道,“仗也打得好,這西境內外被他掃得干凈。”
“是啊,此番得勝歸來,他便有兵甲四十萬了。”舞陽幫扶“鳳鳴”有些吃力,指尖微白,卻仍舊沒有放棄。
此番得勝,四十萬兵甲盡握他手,而拱衛京師的城防軍不過十五萬。陛下,切記“擁兵自重”四字。
宣室殿內臣子的話縈繞耳畔。
趙徵面色微寒,然想起蘇彥臨行話語,又道,“沉璧如今歷練得也不錯,他多番進言,江懷懋乃可用之才,朝中缺此良將。”
舞陽頷首,“大皇姐最好的孩子,承了她和蘇尉的才智武功,如今也可獨當一面了。”
朝中并非江懷懋不可,副都督不遜色于他。最關鍵副都督出身名門,與陛下乃血脈至親。
又一聲話語回響在耳際。
“沉璧到底年輕,掌兵不過五六載”趙徵嘆道。
“皇兄所言極是,日后可讓他多加歷練,一點即通的苗子。”舞陽還在用力引逗“鳳鳴”,欲要勝一局。
西地平復,國中便算還有一半戰事,以副都督之能力威望,數年可望。
難得永成侯此番妻兒都在京畿,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此番不繳械收他兵權,待他回涼州,乃縱虎歸山,人心難測
眼下正值朝廷用人之際,當用人不疑。
確乃如此,大都督既讓妻兒入京,便是忠心已足
話語聲聲,趙徵思緒又回到,疲躁道,“罷了,且待安慶回來,聽聽這枕邊人的意思”
舞陽手中引草微頓,須臾以引草掃其后尾,片刻呼道,“皇兄,鳳鳴贏了,臣妹贏了”
趙徵聞言,一下探過頭來,難以置信。
“沒到最后一刻,一切皆有可能,誰也作不得保。”舞陽熱切道。
這話說的是斗蟋蟀,趙徵想的卻是江懷懋。
縱是蘇家父子兩代作保,時移世易,也難保萬一。
“皇兄,您生氣了”舞陽觀天子面色,斟茶奉上。
趙徵喜怒浮于色,面色白一陣紅一陣。
舞陽跪下身,低聲道,“臣妹有罪,方才玩樂,不曾恭聽圣言。”
“起來”趙徵回神,“與你無關,反而是你提醒了朕。”
舞陽展顏作不明狀,只復又道,“方才臣妹隱約問得陛下提起安慶”
趙徵給“威風”和“鳳鳴”喂食,點了點頭,“且聽聽她的意思,看看江懷懋素日里到底心思如何”
“那自是好的。上回就聞她言語,侯爺待她甚好,還說待她誕下孩子,便讓她與夫人并肩,不執妾禮。也不枉給他生兒育女一場”
舞陽一片慈母心,說得歡喜。趙徵卻是扔了食鏟,面色極為難看。
天家賜婚,至今第二個孩子都有了,居然還是以妾室待之,這不是明晃晃打他的臉嗎要不是來此一趟,他還想不到這茬。
“等安慶回來,天大的委屈,朕給她做主”
安慶翁主陳婉年十八入涼州江氏,初到邊地,確實覺得委屈。但是正妻容人不理事,夫君勇武有威名。她雖為妾室,但以誥命之身,多與夫君一道同進同出,得人矚目。時間久了,日子雖比不上長安富貴繁華,倒也自在快活。年少一點竹馬私情散去,只一心一意操持府中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