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貓著腰從傳達室下經過。
“亮著燈的就是”他嘀咕著,很快找到了目標的單元樓。
想到馬上動人的小臉上可能會出現的驚恐神情,店員的呼吸聲越發粗重。
單元樓的防盜門早已損壞,他大搖大擺入內,心中慶幸還好是這種老小區,要是換做是高檔小區,保安那邊他一定會被攔下來的。
大約因為年久失修,水管出了故障,不時傳來滴水聲。
他沒有開燈,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如感受不到疲倦一般,他越走越快,直到到達五樓之時,他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有一股非常濃重的味道。
是腥味,帶了下雨過后被打濕的草味。
他曾經聞過這種味道。
去世的鄰居是心臟病突發死掉的,直到死去一個月后子女才發現不對勁,那時尸體已經爛掉了,被釘入棺材也帶了一股腐爛的臭氣。送葬那天下了雨,葬禮散發出一股逼人的臭氣。
店員停住了腳步。
飛蛾撲閃著翅膀從他頭上穿過,施施然停在一個長條的東西上。
啪。
電燈開了。
按下才會觸發機關的燈,不知何時亮了起來。
606室門口停了一道恐怖的人影。
粉色的兔子頭套帶著可愛又可笑的表情,黑漆漆的眼珠倒映著他驚恐的臉頰。
來人正經地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矯健的身軀被包裹在修身的襯衫中,隆起的肌肉塊塊分明,野蠻而不失美感,因為整齊的著裝反而帶出了一股混天然的矜貴。高大的身影在朦朧的月光下,像是一塊沉默的墓碑。
毛茸茸的頭套上有著已經發黑的血痕,修長白凈的手指中攥著一把滴著血的柴刀,手指輕輕一動,停在刀尖的蛾子扇動翅膀,在原地留下一塊堆起的粘稠鱗粉,黑漆漆的黏液摻和蛾子灰白色的鱗片,變成一種奇怪的顏色。
皮鞋之下,不明的肉塊已經停止跳動了,血色盈滿了門框,還有沿著臺階向下滲透的趨勢。
莫大的恐懼擊潰了他,店員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跑
然而他剛剛打算將自己的想法付諸行動,身后破空聲傳來,一把生銹的柴刀被甩了過來,直直釘入了面前的墻壁上
他哆嗦著雙腿緩慢地坐了下來。
高大的人影停在他的身前,光線被擋得嚴嚴實實,沉悶地讓人喘不過氣,像是在評估什么,半刻鐘后,他舉起了手中銹跡斑斑的柴刀。這把刀已經有些年頭了,切東西的時候卻依舊銳利無比,想必也能輕松刺入皮膚,將脖子上的東西輕易割下來。
店員的頭腦一片空白。
跑
不知何時,他已經跑出了小區,獨自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僥幸逃生的喜悅如同煙火般在心頭轟然炸裂,他大笑著,無視不斷按響喇叭的卡車,用盡全力發出一聲悲鳴“啊”
三秒過后,他變成了一灘紅色。
被留在原地的兔子并不關心遭遇意外的訪客。目光觸及墻角已經發黑的,像是霉斑一樣的血跡時,他頭疼地拉了一下耳朵。
長長的兔耳喪氣垂下,又在一瞬間豎起。
腳下的尸塊不安分地跳動起來,尖頭皮鞋毫不留情地將其碾壓成肉末,四處扭動的肉塊不再動彈,化作黑色的煙霧,在月光的照耀下騰空。
留下的深色痕跡隨著怪物本體的消失漸漸淡去。
他的手不自然地垂在一邊,滴下的鮮血落在地上,在凹陷的石板處積蓄起來,若伊涵在場,一定能辨認出來這是污染墻壁的罪魁禍首。
兔子的眼睛是廉價的塑料,有時卻好像被填充了人性,閃過殘虐的目光。
今天她又把花扔掉了。
是因為不喜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