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思索片刻點點頭,“姑且便這般認為罷。李斯,你來擬一封密信,就說寡人允了,南陽郡今歲春耕所需之菽種谷種,秦國皆會足額贈與他。但你將這印璽退回去,告訴寧騰,作為交換條件,寡人要他堂堂正正帶著南郡萬民投奔我大秦,待此捷報傳來之日,咸陽將立即派出秦軍護送農種前往南郡”
李斯這才緩緩起身應下,暗贊不已,王上何其英明
此南陽,并非是昭襄王時代從楚國奪來的宛地南陽縣,而是位于洛水以北、拱衛韓都新鄭之軍事重鎮南陽郡,亦是西拒秦國的門戶要塞,正因如此,南陽假守寧騰手中握有數萬之軍馬。
他忙道,“如此一來,不管寧騰究竟暗藏何計,我大秦皆能迎刃而解王上果然深思熟慮,臣自愧弗如”說完,便前往高桌研墨寫信。
方才亦看過密信的蒙恬,站在一旁抱著明赫,擔憂地提醒道,“王上,可臣擔心那南陽假守之言并非實情啊那寧騰手上既有兵馬,必是熟讀兵法之人,兵者不厭詐乎,他此番或有旁的陰謀亦說不定。再者,菽種若有問題,他本該第一時間稟明韓王更換種子啊世間豈有君王會自毀社稷”
嬴政笑了笑,“韓王自毀社稷一事,倒是最無須多慮的。”
蒙恬一臉懵然,怔怔道,“王上,請恕臣愚鈍,臣實在不知這是何故”
嬴政含笑舉步上前,接過趴在蒙恬肩頭昏昏欲睡的明赫,掏出絲帕為小崽擦了擦口水,便將他伏趴在自己懷中,輕輕拍著幼崽的后背哄睡,一時并未再開口。
李斯則心領神會接過話頭,邊研墨邊抬頭笑道,“請問蒙內史,您認為韓王此人如何”
蒙恬蹙眉道,“韓王放著韓非這般的大才數十年不用,反要拱手贈與我王,自然是昏君。”
李斯笑著搖首,“此話不盡然也。”
蒙恬疑惑拱手道,“敢問李廷尉,此話何講吾以為,便是昏君亦不會糊涂至這般田地啊”
李斯細細研著煙松墨條,為眼前這年輕武將分析道,“若韓王雖是昏君、卻是聰明人,便絕不會奪走韓非的名分與田宅,更不會挖掘韓非之母骨,世人皆知,韓非為韓國忠心數年蹉跎歲月,便是無功,亦絕無半分過錯可偏生韓王就這般做了,可見他不但為政昏聵,更是極其愚鈍之人,如此一個君王,若在奸臣挑唆之下,做出發放煮過之菽種來取樂之事,也并非不可能”
明赫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聽到“煮熟之菽種”幾字,頓時打了個激靈一下清醒過來,暗暗驚道,“拿煮過的種子來忽悠老百姓播種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心腸這么狠毒的人啊”
嬴政聞言,心頭卻倏地一動,忽然想到數百年一事,便將小崽挪到他素日喜歡趴的一側肩頭,目光幽幽看向李斯,慢慢開口道,“寡人忽然想到,興許方才想錯了方向。那韓王約摸并不知菽種之實情,恐怕亦是中了旁人絕糧滅國之毒計,眼下,只不知施此毒計者究竟是何人”
此計,確稱得上歹毒之至,然身為一國之君,竟于國之大事這般草率輕信,亦堪稱愚鈍之至。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