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音殿內發生的一切,江魚并不知情。他轉了小半圈,然后找了片軟乎乎的草地坐下來曬太陽。從兜里掏出揣了一路的靈果和話本,他就以一個十分愜意的姿勢開始享受自己悠閑的午后。
江魚沒穿書時一直都很忙。忙著讀書,忙著賺錢,忙著在畢業以后能夠養活自己,忙到連看一眼晨光熹微的時間都沒有。現在的他就頗有一種報復性躺平的意思,能坐著絕對不站著,能躺著絕對不坐著,吃一口汁水充沛的靈果翻一頁冊子,顯然是把穿書以后的生活當養老生活了。
這話本是他從郝仁那里借來的,故事沒什么新意,就是一些俗套的才子佳人的愛情,甚至都沒有與時俱進寫一些修仙之人的愛恨情仇。按照江魚的想法,話本子就是要越刺激越狗血才好,這類水到渠成的都沒什么看點,頂多用來打發打發時間。
玄微仙府有靈氣供養四季如春,花木也更加繁盛,連空氣都帶著很讓人舒心的香味,加上這話本著實有些催眠,江魚沒看一會兒就有些犯困,雙手枕在頸后打了個哈欠。
宋羨之來時,看到的便是江魚睡得東倒西歪的樣子。
毫無防備之心,毫無睡相可言。
沐浴在暖陽里的臉在睡著以后都還保持著愜意的神情,舒服得就像一只吃飽了的貍貓。
“你說,他會是誰的人。”宋羨之頗有興致地問。
堪堪跟上來的鬼影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又看了看神情好到有些古怪的主人,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若是以前,他還能去問問體內的其他惡魂,但近來因主魂占據軀體的時間越來越長,那些惡魂好像都被他消化掉了,想要問都找不到對象可以問,只能糾結的回答“不知道。”
宋羨之顯然也沒想從鬼影那里得到答案。
他徑自走到江魚身邊,伸手去扯他的衣襟。
這樣突如其來的動作著實有些震撼鬼了,嚇得鬼影立馬挪開視線。他雖然知道主人可能是在找那弟子身上有沒有什么符文或是印記之類可疑的東西,但直接把人扒了看身體是不是過于唐突了些
鬼影欲言又止。
江魚睡得昏昏沉沉,被宋羨之扒開衣襟以后覺著有點涼颼颼的,下意識想拽點什么東西來蓋。而他的手邊便是宋羨之寬大的衣袖,便摸摸索索的伸手過去,開始只揪住了一個衣角,而后扯著那截袖子就蓋到了自己身上。
那截袖子連帶著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一起蓋到了江魚的心口,大概是嫌棄那只手有些涼,江魚還語意不明的哼了幾句。
宋羨之的表情變得很奇怪。
他應該是在皺眉,但眉間并沒有慍色,反倒又一次看向江魚睡熟的臉。他之前覺得這弟子根骨一般,平平無奇,連長什么樣都沒放在心上。今日不知為何越發覺得有意思,連帶著那張臉似乎都變得更好看了些。
“你若醒來,我便殺了你。”說罷,宋羨之似乎還在等著江魚睜開眼睛似的,一眨一眨的盯著他濃密的睫羽。
一秒,兩秒良久,熟睡的人也沒有要醒的征兆,反而因為捂暖了懷里的那只手不再覺得冷了,整個人都放松了很多。
宋羨之很少看到有人在他的面前露出這樣的神色。他見過最多的是仇恨和猙獰的臉,又或是虛情假意的臉,除此之外,便是帶著各式各樣目的和欲望的臉。
這種毫不設防又安然愜意的臉是他許久未見過的,似乎上一次見到這樣的人,已經是久遠到記不清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