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側身貼近孫笙,說話聲幾不可聞“你要的東西就在這兒。”
孫笙從他眼中看出了更多的篤定與勢在必得,只能緊握住他的手,盡量忽略門外那令人揪心的聲音。
婦人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四人有些不解“怎么你們是在彼此謙讓,所以才不喝這肉湯”
她嘆息地搖搖頭,一只手在桌前招了招,那兩碗湯就平平穩穩地移到了她面前。
她俯下身,湊到碗前輕輕吹了吹,端起一碗湯小心地喂起了懷中的孩子“娘對不起你,害你餓得皮包骨頭了乖,娘說過,以后會讓你每一頓都有肉湯喝,你喝呀”
湯汁從孩子緊閉的嘴唇中溢出,她神經質地用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沒氣了又沒氣了”
她手里的小瓶再次出現,一縷白色的幽魂從嬰兒身上飄出,快速被吸到瓶子里。她漠然一笑“你才不是我的孩子”
“妖婦你殘害了那么多生靈,今日就是你償命之時”
沙螟一拍桌子,飛身而起,一柄銀色的降妖寶杖從袖中揮出,直直向著那婦人頭上砸去。
婦人冷笑一聲,衣袖一揮,閃身沒了蹤影。
兩排蠟燭登時滅盡,漆黑的古樓里,只余下嚶嚶慘慘、似有若無的嬰兒啼哭,如游絲般鉆人心肺。
江流的九環錫杖在鈴鈴作響,意味著這棟樓里鬼祟出沒、怨念尤甚。
沙螟一擊不中,懊惱之余卻覺得像有什么恐怖的東西在慢慢支配著自己的意念。
“你們發現奇怪了嗎”
他的聲音在黑暗的古樓里顯得尤為冷澈。
“香味沒了可是我的頭好像暈暈的”
孫笙越說越覺得不對勁,桌上的熱湯、桌旁的蠟燭、詭異的香味
他們一直以為那惑人的味道來自于兩碗肉湯,可照目前所看,怕是并非如此,那一排排黑暗中的蠟燭才是香味來源,而燭滅后的余煙也最有可能是引起他們頭暈的根源
可為時晚矣,現在的他們怕是要被困在古樓里了。
“我們出去”
朱陽春一面跌跌撞撞跑去開門,一面招呼孫笙他們。
當眾人合力推開門后,風雪撲面而來,朱陽春抹了一把臉上的雪屑,正想把那女人祖宗十八代問候一遍,可他面前出現的是什么
朱陽春左右張望,沒有孫笙他們,只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九重天的斬妖臺前
不,不只有他,還有他心心念念想要守護生生世世的那只小鳥。
就在剛才,她被發瘋的妖王扼斷了脖子,孤零零地,被扔在斬妖臺前的一攤血水中。一身青衣的仙女正抱著她的尸身哭喊著姐姐。
朱陽春那冷了五百年的心,突然又疼起來。他多想走上去抱抱她,可自己無法動彈。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她的場景。
他是掌管天河的天蓬元帥,一柄上寶沁金耙,周身玉帶環金衣。仙家俊杰、英俊瀟灑,多少仙子暗送秋波他都不為所動。
直到那一天,王母蟠桃宴,數千年不下離恨天的道祖駕一只紫色大鳥翩躚而至,萬道霞光劃過銀河,大鳥的尾羽似一片落雪,輕柔地拂過天蓬元帥的臉。
他伸手輕輕一抓,一根紫色的羽毛被他握在掌中。癢癢的,就如方才那驚鴻一瞥帶給他心中的觸動一樣。
他想,或許自己應該去認識下這只美麗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