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孩子那幾乎被煮爛的臉。只覺得這是世間最恐怖絕望的畫面。
她從地上抄起那把送丈夫入土的鐵锨,瘋了般朝那男人身上砸去。
男人一邊躲一邊解釋“我找來的時候,他已經沒氣了他已經沒氣了”
她的眼前再沒有任何事物,只有那一鍋滾湯,和那湯里死不瞑目的孩子。
她一锨一锨地砸著那男人,直到她被噴濺得滿身是血,直到她感覺腦后一陣鈍痛。
她艱難回頭,就見到那個剛才向她討食的婦人,手握一塊兒帶血的磚頭,一臉驚懼地看著她。
“你這個毒婦你殺了我的男人”
她冷笑著,只覺得這天地間的一切都是一個荒誕的笑話。
一群餓極了的人從四面涌來,將她慢慢包圍。
荒原的風凄厲地刮著。一只禿鷹從空中俯身下來,抓了一塊帶血的手骨絕塵而去
白骨夫人的講述很平靜,不帶絲毫感情。她空洞的眼眶直愣愣望著遠方,卻又像陷在痛苦的回憶里久久難以抽身。
“那你是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的”孫笙問道。
“天不絕我。他們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那又怎樣到頭來不還是讓我挫骨揚灰,將他們囚在瓶里整整五百年”
“你是因這玉凈瓶的緣故,才沒有身死魂滅。”
白骨夫人看了眼江流,慘笑道“不錯。是因這小瓶子,我因緣際遇下修得化尸大法,降服了這山間的白虎妖獸,耗盡了多少心血才收集到這些怨靈。”
她癡癡得望著手里的玉凈瓶,一瞬間又陷入恍惚“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它不能救回我的兒子為什么你們要毀了我的希望”
癱坐的骷髏猛然躍起,將白骨森森的手,直向離她最近的孫笙胸口掏去。
“我兒救不回,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們償命”
江流想把他拽回,卻還是晚了一步。
孫笙來不及躲閃,就看見那森森的白骨一寸寸扎入自己的心臟。
白骨夫人身體的其他部分,不知不覺間已經碳化成灰,被凜冽的朔風吹散在山谷間,唯有那一只手骨,還插在孫笙的胸口。
“阿笙”
江流趕上前,接住頹然倒下的孫笙。朱陽春和沙螟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到了。
“我我怎么這么倒霉”
孫笙看著緊握他手的江流,他能明顯感覺到生命正從他體內慢慢流失。可他得笑,他不想看見眼前的人,再為他皺眉。
“我死不了老子命大著呢”
江流護著他的胸口,從地上撿起了白骨夫人留下的那個玉凈瓶“沒錯,你是命大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