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你要的。”
宋妤柏立在林惜昭身后,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的聲音里帶著許許的溫和,不似從前的清冷模樣。
林惜昭一愣,半晌方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接過筆桿,道了句“多謝。”
接著宋妤柏一股腦塞了一疊黃符紙和一瓶紅朱砂到林惜昭手中,符紙是磨得最細膩的稻碎制成的,青花瓷瓶仍留有余溫,纏繞著一股淡得不能再淡的味道,仿佛從山高海遠之地飄來。
林惜昭瞥了宋妤柏一眼,心中思忖她考慮得倒是十分周到,拿來的都是用來畫符最好的東西。
細想下去,這樣的布置專業的有些過分了。
反而讓人疑竇更甚。
一切就緒,林惜昭輕旋筆尖,鮮艷的紅落在明黃符紙之上,筆走龍蛇之間,不過須臾,一張符紙赫然成形。
但怎么說呢
宋妤柏觀察著上面的筆畫歪歪扭扭,不成樣子,完全瞧不出究竟畫得是什么。
宋妤柏好看的蛾眉攏成一團,林惜昭見狀,問“是什么地方畫錯了”
“好丑。”
林惜昭腮幫子鼓鼓,氣不打一處來,“丑什么丑,管用就行。”
她貼了一張符紙到馬道婆身上,符紙驟然化作齏粉,林惜昭趕忙又加了一道符紙,濃郁的黑氣徹底凝固在了尸體的右手。
“完事兒。”林惜昭松了口氣,“宋姑娘,你之前什么都不肯說。這不,剛才對上了司妖衙門的人也得倒得干干凈凈,其他人知道了,你總該能坦言一二吧。比如,你為什么絲毫不懼于馬道婆的死狀為什么熟悉畫符的手法”
宋妤柏原以為,于副使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又急又快,還十分的刁鉆,沒曾想林惜昭更難應付,這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算了。”林惜昭看宋妤柏跟個鋸嘴蘿卜一樣,已經不抱期望了,“走,去把副使大人拉過來,其他的事,都該歸他們管,我這個編外人員就不摻和進去了。”
至于其他,還是自己去查吧,總會有蛛絲馬跡。
珠璣院。
一場鵝毛大雪在傍晚倏然落下,天地凜然一色。描金琉璃宮燈透著些暖黃光亮,紅木鏤空雕花窗半開,林惜昭倚靠羅漢床,望著雪絨密密砸落,驀地,聽見蜜粉色鑲銀絲萬福蘇緞長裙拖曳過地面的動靜。
“姐姐醒了。”
若無特別,黛玉每日下午到晚間均會小憩半個時辰。
“咳咳”黛玉捏著手絹咳了一聲,“聽雪雁說,紫鵑去幫宋姑娘安置了”
林惜昭起身合上了窗子,呼呼的寒風被隔絕在屋外,點頭回應。
馬道婆的事一出,宋妤柏的院子肯定是不能繼續住了,且不說成了兇宅,就是司妖衙門日常都派人守在那兒,再住也是不方便。
王熙鳳也是為難,在她眼中,宋妤柏這個表妹比起殺人的薛大傻子和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王仁,實在省心得過分,偏偏一遇上事兒,確實最麻煩的。
她正打算把宋妤柏塞給二木頭迎春,這個庶妹性情懦弱,絕無可能欺侮于人,卻正好遇見黛玉姐妹,見她們二人對宋妤柏多有照顧之意,便試探性的問了幾句。
她們還真留了宋妤柏在珠璣院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