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是現成的人嗎
林惜昭也沒有親自出馬,派了小紅去套話,她自小在府里長大,爹林之孝是二管家,媽也是得力管事,同李嬤嬤也算有幾分香火情。小紅也有顆蠢蠢欲動的心,聽林惜昭她們說起神靈異怪的事情也不害怕,反而是十足好奇。
眼看著從小奶到大的哥兒把自己給轟了出來,李嬤嬤心情郁郁,愛上了在府里到處游蕩喝酒。
小紅拎著林惜昭給的花雕酒找到李嬤嬤的時候,她正靠在門房的炕爐旁半醉半醒,嘴里還念念有詞,埋怨著碧紗櫥里作怪的小妖精們。
“李奶奶,我來瞧您來了。”
小紅甜甜地喚了一句,李嬤嬤迷迷糊糊撐起眼皮,疑惑地問“誰”
“李奶奶,我,林之孝的女兒林小紅。”小紅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眼珠僵硬地轉了一圈,李嬤嬤打了個酒膈,撐著坐起來,端詳了小紅的臉龐“喲林家丫頭,你長得可真像你媽,幸好不像你爹,能干的像莊稼地里的牛,這模樣嗎就像地里的黃泥巴。”
李嬤嬤說話沒有忌諱,小紅帶著任務,臉皮也厚,忙不迭底把花雕酒奉上,岔開了話頭,偏頭低聲問起小院的事兒“您知道珠璣院里也住著那兒的一位主人呢,冷冷的,也不好相處,為著那院子里的事情,府里人心惶惶的。我想來想去,還是您老人家見多識廣,可否點撥小紅一二,不至于服侍個主子還要提心吊膽。”
這一聽可不得了,李嬤嬤的醉意消散了大半,陡然坐直了身,往門口看了又看,確認無人偷聽,才長舒了一口氣。
“怎么問起那個地方晦氣得緊。小孩子家家的,也不怕臟了耳朵。”
“這府里的腌臜事什么時候少過,保不齊更臟的都有呢。”小紅做勢冷哼一聲,“嬤嬤不就是個例子,我爹媽在家里頭,都替您不平呢。”
小紅的意有所指恰好對上了李嬤嬤的心事,李嬤嬤抖擻了精神,一心一意地罵起了碧紗櫥的那群小丫鬟。
小紅見她渴了,殷勤遞上一盞酒。李嬤嬤接過咽下一口,盯著小紅半晌,終是嘆了一口氣。
罷了,也就這個小丫頭還把她這個老婆子放在心上,不過一件陳年舊事,告訴便告訴了。
“可不要到處去說,免得傳到太太耳朵里,你我都落了掛落。”
小紅承諾“要是話傳了出去,我也咬緊牙關,絕不透露半分干系給您。再說,太太貴人事忙,注意不到我這等小嘍啰。”
“都知道榮禧堂有周、趙兩位姨娘吧。哼那也不過是后來的,前面可還有一位姜姨奶奶,那氣質,那身韻”
“按你打聽到的,姜姨娘是同二舅舅青梅竹馬的大丫鬟,只是二十多年前突然就沒了,二舅母也不許人提起。”林惜昭聽小紅稟報完,抓了幾顆金瓜子塞到小紅手里,“做得不錯,這些且拿著去玩吧。”
見林惜昭與黛玉有話要說,小紅謝過了賞,退出了屋子。
“對二舅母,我如今也只能說一句活該。”妻妾相爭那點兒子事,林惜昭看得明白,姜姨娘的突然暴亡,王夫人多半擔著偌大的關系,不然也不會直接下令,讓榮國府上下多年來對這位姨娘避而不談。
原來姜姨娘比賈政大上三歲,從前最初在賈母房中服侍。她于賈政而言,可類比襲人于賈寶玉,巧的是她也用過珍珠這個名字。
賈政娶了王夫人進門后,便去求了賈母將姜姨娘賜給他,賈母要挫挫新兒媳的銳氣,便答應了下來。王夫人懷了賈珠不久,姜姨娘也緊跟著有了身孕,可姜姨娘卻在三個月后離奇地溺死在了井里。賈政悲痛欲絕,可在先榮國公的彈壓下,最終也只能不了了之。
“我偏不信,二舅舅若真在意,哪里會讓人去的不明不白。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欲罷了,不敢得罪前途正好的王家舅爺,只能做個悶葫蘆,忍氣吞聲。”黛玉的嘴厲害起來,連林惜昭都自愧不如。
賈母給寧國府里和這邊府里的人都下了帖子,林惜昭把玩著帖子,語氣隨意“善惡有報,因果循環。咱們報咱們的怨,姜姨娘尋她的仇,屆時我們把魂魄收走了就行。”
“不早了,那叫雪雁她們進來,收拾一番,莫拂了外祖母盛情,去那大觀園一觀吧。”
話音方落,二人相視一笑,她們誰都知道,今日將會有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