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柄被人捏在手中,只能任人揉搓。王熙鳳請秦可卿看顧巧姐和黛玉,應了林惜昭的請,披了銀綠鼠絨褂袍子,從小門出去,穿過光禿禿的梨樹林。
“鳳姐姐,你知道我們家的大管事也跟著上了京,專門看顧著京城的蘇緞和銀樓生意,消息最是靈通。他老人家心善,前些日子碰上一戶孤兒寡母被人上門催債,去擋了又細問了才知道事情和鳳姐姐有幾分瓜葛。”
王熙鳳瞪大了眼睛,停在原地。
她竟然已經把事情的原委查得一清二楚。
林惜昭繼續道“鳳姐姐不信陰私報應,老君山有門望氣之術,氣運循環,從來都是一報還一報的。”
“這事兒也不只我做,不都好好的。”王熙鳳這么說著,鮮紅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周瑞家的,”林惜昭勾唇笑道,“還是二舅母,如今日日夜不能寐,不就是擺在眼前的二嫂子還是好生思量,教你做事的人都如此,她又為什么要交你然后自個兒收手誰會是下一個就難料了。”
冬日萬物寂寥,除去寒梅難有花卉。為了應付省親,賈母開口從林惜昭這里請了幾張萬物生長符,將路旁的西府海棠提前催開,簌簌雪落中,嫣紅了一片花團錦簇。
林惜昭指尖輕點花苞,“誰能保證這花真能開到春日呢”
王熙鳳自來是個聰明人,聽懂了話鋒里的弦外之音,曾在腦海里無數次構想過,她有朝一日做了榮國府的主人,大權在握的模樣。
可若是花還沒開就敗了,她等不到那一日呢
林惜昭也不指望三言兩語就能說服鳳辣子,眼看路走到盡頭,白墻灰瓦上探出三兩枝綠梅,咚咚木魚聲自內傳來。
“這里是”
王熙鳳心事重重,但為了放印子錢的事情更要與林惜昭交好,見她似有疑慮,出言解釋“那里是攏翠庵,還是老太太面子大,一封信從京郊牟尼院請來了帶發修行的妙玉師傅,正念經的便應該是她。”
林惜昭輕笑一聲“聽著看著都像一個風雅之人,是姐妹們有福了,唯獨我又要被襯得更加庸俗。”
“妹妹識文斷字,再風雅不過。”
林惜昭卻淡淡的“吟詩作畫我就是木頭一具,鳳姐姐知道我最擅長什么嗎打架斗毆,當然了,也包括打嘴仗。”
她們沒有再說下去,平兒急忙來找人,鞋底都快磨出火星,說賈母就要到了。林惜昭踏進院子,仰頭見匾額上已題了“怡紅快綠”四個大字。
原來這里便是日后的怡紅院,賈寶玉的居所。
屋內香爐裊裊,眾人分席坐好,賈母不愿拘束年輕人,任她們想挨著誰坐就挨著誰。
林惜昭同黛玉坐在一處,賈寶玉被賈政拉去見府中清客,她們便是賈母最親近之人,席位緊挨著上首,就在王夫人旁邊。
今日來赴宴,王嬤嬤執意壓著姐妹兩個梳妝打扮,她特地給黛玉選了身古煙紋碧霞羅衣,林惜昭是絹紗金絲繡花長裙與同色的上裳。頭頂發髻精巧,絹花釵環錯落有致。
王夫人回身瞧了她們幾眼,見她們如此模樣,心里暗嗤,慶幸兒子被帶去了前面,不然魂都要被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