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玄還未到金陵地界便已有人來報薛蟠因買賣姬妾,仗勢欺人,險些鬧出人命的事。
從青篷馬車進了府門便開始點燈,一路穿堂過了垂花門,至各處游廊廳房便都亮起光來。
“侯爺回來了侯爺回來了”
前頭原在馬車前打燈引路的小廝往廳后大院里通傳,聲過之處奴婢家仆都穿衣起身,等著上頭吩咐。
薛玄下了馬車,近身小廝蘆枝連忙替他攏上銀狐斗篷,“侯爺,您風寒未愈,還是系上的好。”
“蟠兒呢”路長途遠,薛玄久未開口,此刻聲音有些喑啞。
蘆枝轉頭問了一句府里管家的吳興,“二爺可在家里”
吳興垂頭道,“今日還未歸家,好似在香蕊閣喝酒。”
“嗯。”
很淡的一聲,也聽不出喜怒。
內院中原已睡下的王氏和寶釵此刻也穿戴整齊出來了,一家子在前院正廳暖閣內相見。
“我的兒,你這一年操心在外,身子可又不好了”
王氏捧著薛玄的臉細瞧,心疼得不行,“又瘦了”
“想是趕路辛苦,哥哥定然累了。”薛寶釵讓人到后頭小廚房去端一碗金絲燕窩來,“可要用些飯再歇”
薛玄搖搖頭,把手爐放在了旁邊的金漆小桌上。
他抬眼看了看端著燕窩進屋的人,輕笑道,“母親何時收的姑娘,眼生得很,瞧著是有用之人。”
王氏面上一緊,卻知瞞不過薛玄,“我說過蟠兒了,反正已是買了來的。這是個好孩子,如今我放在身邊用,不叫他沾惹。”
薛寶釵朝香菱使了個眼色,讓她先下去回屋里。
“夜深了,母親請先去歇下吧。”
薛玄端起碗淺淺嘗了兩口燕窩,便不再用了,讓人拿著賞出去,吩咐院里的丫頭扶王氏回房歇息。
薛蟠還未回來,王氏心知今夜是不好過的,哪里能盡心歇下。于是便讓同喜到前院正廳邊上聽著動靜,隨時回稟。
“今年用的藥可好身上可還痛快”
聽到座上問話,寶釵如實道,“哥哥掛心,依時為我尋花研藥,今年也如往年一般安穩,身上發作得不厲害。”
兄妹二人說了些體己話,外面傳話的說薛蟠回來了。
寶釵看了一眼薛玄,總覺得哥哥并沒生什么大氣,下一刻便聽薛玄道,“讓他滾進來。”
薛蟠剛進門便撲通一聲跪在了瓷玉青磚上,哭天喊地抹眼淚,“哥哥饒命,我已知錯了,以后再不敢了。”
薛玄看他這副樣子便曉得,嘴上說什么知錯都是假的,手上茶杯當即便摔在薛蟠膝前,茶水茶葉潑了他一身。
“你的腦子讓狗吃了仗著家勢在外招搖,打量著在金陵無人敢拿你見官便無法無天。”薛玄說著話,又低聲咳起來,像是氣得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