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賈環,趙國基連忙站起來搓著手笑道,“聽說哥兒近來好了,常去學里讀書,我便是再不知輕重,哪里敢驚動了你”
賈環輕咳了一聲,淡淡道,“托舅舅的福。”便坐到趙姨娘對面的梨木玫瑰椅上,晴雯端上來一碗楓露茶放在他手邊。
“不知家里近來可好”
趙國基瞥了趙姨娘一眼,皺著眉頭嘆道,“如今家里不比從前,艱難得很,連親戚間也走動不起,就算想常和你母親敘一敘也沒法”
“哼。”趙姨娘冷笑了一聲,又顧忌著賈環不便說什么狠話,于是悶頭喝了一口茶。
賈環頭一次見母親這么憋屈,倒有些好笑,好容易才忍住了。
“晴雯,去我屋里螺鈿珍寶柜上,把多寶盒里那個繡仙鶴的青鍛荷包拿來。”
晴雯隨即應聲去了。
趙姨娘原本想攔,又見賈環看了她一眼,便沒再動作,在背后偷偷啐了趙國基兩口。
趙國基當即面露喜色,心想怪道人人都說這環哥兒如今得了上頭老太太和老爺的喜歡,在府里十分得意,如今看來所言不假。
從前賈環還傻的時候,趙國基從不曾來看過趙姨娘一次,去年聽說他好了,正月里趕忙來瞧了瞧。
家里丈母娘說得正是,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他們這些人哪個不仗著親戚在賈府多得些便宜,從前那是趙姨娘沒造化,家里也被連累著討不到好。
如今她們母子既已好起來了,合該把從前那些都補回家里來才是。
那邊晴雯把荷包拿來了,雙手呈給了賈環,又退回趙姨娘身邊站著。
賈環把荷包拿在手里輕輕拋了拋,趙國基的兩只眼睛死死盯著那荷包的份量,想著至少也有個幾十兩。
“過兩日就是清明,姨娘不便出去,到時候家里掃墳、買香、燒紙”說到這里,他又咳了兩聲,到底是今日跑了那幾步路的緣故,“都要勞舅舅費心,我這正好還有過兩日買筆墨的二十兩銀子沒用,舅舅就先拿去使罷。”
趙國基連忙把手放在腰間蹭了蹭,臉上是極諂媚的笑,“哥兒這話說得,我怎么好拿你的銀子呢。”
趙姨娘翻了個白眼,嘴里罵罵咧咧地不知道說些什么,大概只有晴雯聽得到。
賈環再懶得和他廢話,抬手把荷包拋了過去,趙國基忙撲過去接住,打開荷包看了看便喜不自勝地塞進袖中。
“等會兒還要過老太太處去說話,便不留舅舅了,趕明兒閑了多來喝茶。”
“唉唉,一定一定,咱們舅甥合該親近些才是”趙國基來一趟便得一包銀子,心里如何不得意,因急著去賭坊博揜,沒說兩句便匆匆走了。
看著他從小角門出了院子,趙姨娘呸了一聲,“下流東西,出門別叫馬撞死了”
賈環終于忍不住了,低低笑出聲來。
“沒良心的崽子,就知道看你老娘笑話,給他銀子做什么你的錢多得沒處使”趙姨娘沒好氣道,遂又坐回榻上生氣。
“母親還說我,上次他來你也不告訴我,否則哪能有今日。”賈環使眼色給云翹,讓她端了熱水進來服侍趙姨娘洗臉。
他把腕間戴著的沉香木手串褪了下來,晴雯替他去了腰間香囊護身符等物,又換了身輕便衣裳。
“明日有事,等我閑下來,自然有他死的時候。”
趙姨娘愣了一下,“你要如何理論他那種人,倘若一道天雷劈死了倒是上頭神仙開眼。”
賈環給她倒了一碗新茶,“左右他得了銀子,總要消停幾日,你若是不忍心,我便放他一馬也沒什么。”
“我不忍心我恨不得他即刻死了,不過是多燒些紙錢”趙姨娘氣得仰倒,幼時在家時父親與后娘偏心,她受了多少白眼生了多少閑氣,上趕著送她去做人家的小老婆,她怎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