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你放開我。”
但是安室透先出了聲,他的聲音有點狠。宮紀聽不到,卻能看到他發聲時眉骨上抬,眉心緊蹙,灰藍色的瞳孔冷冷盯著自己。
“你別亂動。”
安室透被宮紀的手指揉得短暫地閉了一下眼睛。
失去視野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他迅速而警覺地再度睜開了眼,宮紀的手指仍然在他臉上作亂,指節上的血滴在了鼻骨上,他不得不為此微微偏過頭。
“你別亂動。”
宮紀怔了一下。
一猶豫,疼痛接踵而至,理智又被掩埋在鋪天蓋地的劇烈感官下。
她咬了咬嘴唇,忘了自己該說什么,只能接受指令,不再亂動了。
安室透順著宮紀顫抖的脊背往下摸,從脖頸開始,隔著皮肉,一枚一枚花苞一樣的骨頭在他掌心里起伏,最后他的手克制地停在尾椎上方。
肌肉沒有應激,看來不是脊椎帶來的疼痛。
是神經性疼痛嗎神經性疼痛怎么會這么劇烈
即使身體抖個不停,即使在他的檢查下害怕得咬緊了嘴唇,可她自從接受了指令后,就真的沒有多余的動作了。
是誰教她的
他抬眼,看到了宮紀如同水洗過一樣的蒼白臉頰,額角、頸側都有細細的淺青色血管浮現,身上泛起一層蒙昧的薄汗,浸得她像是失了色素。
她的眼神依然是渙散的,灰色的眼珠也如同被水浸過,眼皮上下闔動,慢慢地、不知所措地一眨一眨。呼吸也伴隨著這個頻率,打在安室透臉上。
好乖。
終于變乖了一點。
一滴汗珠從她尖俏的下巴滴落下來。
安室透的喉嚨滾動了一下。
他放輕了聲音“你有沒有帶藥”
安室透的手去摸宮紀的衣服口袋,宮紀卻像是被這個多余的動作驚到,被命令指揮的大腦突然活泛起來,那根細線“啪”得一聲斷裂,疼痛如同洪水一樣再度鋪天蓋地地涌出來。
宮紀也“啪”得一聲打開了安室透的手臂。
猝不及防的一下,安室透的手臂被大力打到了地上,手背擦過地面,小臂摔在了自己耳邊,腕間的手表與堅硬的地面磕出了一聲悶響。
宮紀的眼珠動了一下,視線緩緩聚焦到那塊腕表上面。
秒針在有節律地擺動。
滴答,滴答,滴答
疼痛,失聰,最長時間五分鐘。
宮紀像是在如水般密織的疼痛中找到了一個錨點。她慢慢地伸出手把安室透的手腕按在他耳邊,手指張開,捂住了那塊表盤。
她的手指輕得仿佛一個劇烈動作就會讓自己更疼。安室透小心翼翼地不再動作。
表盤被硌在手心里,宮紀一點一點低頭,將額頭抵在了安室透的手臂上。
她聽不見,手指也在顫抖中感受不到腕表秒針的跳動。
她只是像找到了救世主那樣,緊緊捂住唯一能讓自己活過來的表盤。
滴答,滴答
他們發絲絞著發絲,宛如耳鬢廝磨,在黑暗中相擁著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