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說不定下一個考核期過去,組織已經被趕出了國土,情況更壞一點,自己或許殉職,到時候也用不到那個協助人。
于是他沒有對上司說出拒絕的話。
降谷零掛掉電話,又收到了來自風見裕也的消息皆河圭死了。
他合上電話亭的門,腳下影子墜成長長一條線,隨他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1753,皆河圭死于爆炸。一枚微型遙控炸彈被安裝到了用以審訊的強光燈里,爆炸發生時,強光燈碎裂成幾萬片,一秒內,這些碎片伴隨著震蕩的空氣襲向負責審訊的公安部警察,隨后懸掛于上方的燈柱轟然下落,砸碎了皆河圭的頭顱。
那位公安部警察經驗豐富,及時做出了防備,他受傷不輕,好在沒有生命危險。
組織的人曾悄無聲息地潛入審訊室,在強光燈里安裝了遙控炸彈。他們并不滿足于直接殺死叛徒,而是要等待一個時機,拉上一個警察去給叛徒陪葬。
降谷零原路返回,重新進入那條小巷。墻體上宛如透亮蜂蜜的陽光已經消失了,晦暗不明的光影不斷切割這條窄道,他的影子不見,更加巨大的陰影深覆而下,攀上他淺金的發絲。
他的身體融入這暗沉沉的歧路中。
降谷零獨身一人穿過街道和人流,來到公寓樓下。他抬頭,一排一排宛如蜂巢的黃色暖光落進灰藍色的眼睛里。
蜂巢一樣的窗戶在十幾萬平方米的黑色土地上亮起,每一扇暖光中,都有妻子、丈夫和小孩歡笑的虛影在玻璃上浮動。
在這幾百萬窗戶里,宮紀縮其中一個溫暖巢穴,和宮治石頭剪刀布。
出手一次,決出誰是今晚的洗碗工。
宮治輸掉后,兩個人又鬧了起來。他們扯頭花摔在了柔軟的地毯上,宮治的理由是“哪有讓做飯的人當洗碗工的道理”
宮紀說“我是在做慈善嗎承包餐是用我收拾廚房換來的,請你不要混淆概念。”
她心情很好地從地毯上坐了起來,拿起桌子上新鮮采購的玫瑰花種子,打算去陽臺上為渡邊川梨種玫瑰花。
宮治覺得宮紀必然種不活任何東西,他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懶懶散散地踱到了陽臺。
一把拉開厚重窗簾,右手還為碰上玻璃門,宮治突然看到宮紀像個超人那樣向外坐在欄桿上,還不要命地朝下俯身看。
她穿著白色的睡裙,黑發隨著彎腰的動作柔順地垂落在空中,看上去像是要飛走、或是消散了一樣。
宮治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自己一出聲,宮紀被嚇得掉下去。
直到宮紀從欄桿上安全退下來,宮治“砰”的一聲狠狠拉開陽臺門,把玻璃都震得輕微顫動。
他的聲音里壓抑著怒氣“你想死嗎”
“我不想死。”宮紀連玫瑰花都不種了,她推著宮治退回室內“我要出去一趟。”
宮治忍了又忍,一把抓住要往外跑的宮紀,拉著她的胳膊把她拽了回來“穿睡衣出去”
宮紀不太理解,將這句話當作“多穿點衣服不然冷”的提示,于是她又推著宮治坐倒在沙發上,說“我會穿好外套去天臺上喝酒,想想工作的事情。”
好吧。宮治忍了下來,宮紀確實有在天自思考的習慣,喝酒也是她成年后的愛好。
宮紀先在宮治的目光中穿上了風衣,又在酒柜面前挑挑揀揀,最終還是轉身拉開冰箱,將兩罐啤酒攏進懷里。
她在隨自己腳步聲亮起的燈光中走過一層一層樓梯,向天臺走去。
安室透窗戶里透出來的燈光,在宮紀心里形成了一整塊明明暗暗的卡片。
她最近習慣于觀察安室透的窗戶,他的燈光亮起,宮紀也在心中卡片上亮起一個小小方塊,他的窗戶如果超過時間仍然是黯淡的,卡片上的方塊也會謹慎地變成灰色。
黃色、灰色、灰色宮紀在心中總結著規律今晚大概率是黃色。
宮紀預測的成功率超過百分之八十五,這讓她有種小小的成就感。
可是安室透房間里的燈光沒有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