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這樣的傷害成為了他們萌生愛情的基礎。
周眠討厭他、厭倦他、苛責他,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徹徹底底地否定他。
周眠深吸了一口氣,勉強道“你還有臉給我打電話莊池,你做出這么惡心的事情,睡在我旁邊,沒有一瞬間是覺得心虛的嗎”
手機那邊靜了一瞬,隨即傳來雜亂的噪音,像是什么物體摔倒了,手機猛地砸到地上,周眠甚至聽到刺耳的電音。
好一會兒,他才聽到莊池輕微發顫的聲音。
很低,甚至有些微不可聞“不是心虛,是害怕。”
無數次周眠噩夢醒來后,他也同樣會被噩夢撕扯。
他夢到愛人憎惡的臉、冰冷的唇、轉身的背影。
他怕的發抖,怕到那層溫和的、愛人、親友滿意的人皮都披不住,怕到認為自己一松手對方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曾經夢到過與周眠的另一個結局。
那個夢里,他是默默守在愛人身邊的、真正被對方依靠的好友,他沉默地看著青年與崔和雅的關系越來越好,沉默地看著兩人互許終生,沉默地看著他們進行婚禮,擁誓接吻。
他是沉默的旁觀者,周眠的目光對他親近,卻永遠止步于朋友的親近。
青年會成為另一個人的妻子、愛人,為別人孕育子嗣。
莊池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他當然后悔自己荒唐甚至稱得上瘋癲的作為,但他又無法后悔。
他只想要周眠的愛。
但現在看來,他是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
因為周眠在電話的那頭對他說“莊池,我沒法接受你,我們分手吧。”
“如果你繼續騷擾我、監視我,我會采取法律保護。”
“我們沒可能了。”
徹底掛斷電話后,周眠反而輕松下來。
記憶中的那些恐懼、厭惡、惶然,像是終于找到了合適了匣子,被全部裝了進去。
周眠并不想承認,可他又沒法不承認。
在知道莊池是那個變態之后,渡過最初的光怪陸離,余下來的竟然不剩什么多余的恐懼情緒。
或許是莊池太過百依百順。
或許是對方多年如一日的珍惜與愛意。
他們到底生活多年,周眠永遠能清晰記得對方下意識對他保護的舉動。
那更像是對方刻在骨子里的某種信念。
周眠向來是個膽小鬼,可他從來不怕莊池。
但是傷害就是傷害,它永遠像一道傷疤一樣,橫跨在兩人的中間。
周眠即便如何優柔寡斷、貪婪好財,也不會允許自己繼續待在對方的身邊。
這是對曾經那樣恐懼絕望的自己的不負責。
周眠像是終于卸下來壓在身上的大包袱一般,他緩步走近洗手間,伸手接了一捧冷水澆在臉上。
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頰蒼白無色、額頭的發絲卷而雜亂,兩眼黯淡無光,還有眼下因睡眠不足而導致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