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新,不,是雄娘子自曝身份的聲音在司徒靜的耳邊炸開,令她當場呆住。
“小靜”雄娘子慌張地看著女兒,想要伸手探查她的情況,卻在觸碰到衣料前收回。
淚水在司徒靜的眼眶凝結,一顆一顆順著臉頰滑落,砸在院中的石桌上,在桌面凝成兩個小小的水坑。
“小靜,你不要哭了,”雄娘子看到司徒靜落淚,難受得心都要碎了,“那些錯事都是爹爹做的,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怎么可能沒有關系”司徒靜嗄聲道,“父債女償,天經地義。爹爹的這句話,說給那些曾經被你傷害過的女子以及她們的家人聽,他們會同意嗎他們只想讓你去死如果他們知道你還有我這么一個女兒,他們只會恨不得讓我將那些女子遭受的屈辱、痛苦全部嘗個遍,然后死去你犯的錯,和我無關這種話,我們作為加害者沒有資格說”
“我知道、我知道”雄娘子不住地重復道,“我后悔了,我這十九年一直在后悔。如果我知道我現在會有你這么乖巧、懂事、聰明、可愛的女兒,我當初一定不會去做那些事”
“不,”司徒靜咬著牙道,“有沒有我的存在,你都不應該做那些事那些女子何其無辜她們做錯了什么,會被你盯上不,她們什么都沒錯錯全部都在你身上你是罪魁你是禍首你是萬惡之源你只是在后悔中度過了十九年。她們呢她們死了死在被你百般折辱之后”
司徒靜的一席話,令雄娘子啞口無言。
她沒有因為自己是雄娘子的女兒而給他留任何臉面,直接揭露他丑陋不堪的內在。
那些過往,永遠不會被時間沖淡,那些傷痛,永遠都存在。
司徒靜拭去臉上的淚水,轉頭看向高懸于天空的皎潔明月,喃喃道,“現在想想,或許遇見無花,被他蒙蔽、欺騙、犯錯、死亡,才是我作為雄娘子的女兒應該有的宿命。”
“小靜,你不要這樣說,”雄娘子連連搖頭,“如果有什么懲罰,就讓它全部落在我身上不要傷害你,不要傷害你”
司徒靜突然笑了,這個笑容在月光下顯得凄迷而詭異“可是只有我遭遇這些事,你才會更痛啊。你才會切身體會,那些女子的親友們,當年究竟有多痛。”
“不”雄娘子拒絕接受這種可能,“就讓這一切在我這里終結吧。”
話說完,他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決絕地捅向自己的心臟。
“不要”同一時間,司徒靜向前一躍,右手死死握住匕首的利刃,阻止它繼續向里。
“鏘啷”
雄娘子見司徒靜的手掌被匕首割傷,鮮血汩汩外流,慌忙扔了匕首,連點她手上幾處穴道為她止血。
司徒靜望著雄娘子仔細為她包扎的模樣,心中有種割裂感。到這一刻,她都難以接受疼愛自己的爹爹,和奸殺眾多女子的淫賊是同一個人。
她未受傷的左手慢慢觸碰雄娘子的左胸,那里被匕首的尖端刺破,四周被血液染成紅色,輕輕一按,傷口立刻涌出新鮮的血液,染紅了她的指尖。
司徒靜收回手,盯著自己染血的手指,對雄娘子說“爹爹,別鬧了。你后悔了十九年都沒去死,怎么今天就非死不可呢我已經沒有娘了,你還想讓我沒有爹嗎”
雄娘子苦笑道“我這樣的爹爹,沒有也罷。”
“呵,”司徒靜冷笑一聲,“若你真的這樣想,當初你就應該把我徹底丟在神水宮,像阿姐的爹娘那樣,永不現身。這樣我還能落個清凈。我現在只覺得這十九年的時光都是偷來的,都是踩著別人的血與淚得來的。我不該、也不配活得這般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