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傷后應激障礙,表現的形式因人、因事而異。有時候經歷的精神創傷過大,超出了精神所能承受的極限,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可能會將一些不好的記憶隱藏起來就這位小女士的情況,因為她所經歷的對于一個14歲的孩子來說實在太過可怕、太過慘痛,她的大腦可能選擇了將一切都封存起來。”
醫生的話讓滿屋的親屬陷入一片沉默。
“這是暫時的嗎”司紹廷先打破了沉默,“還能恢復嗎”
“我希望我能告訴你,但是很遺憾,我們對大腦、對精神的了解,還遠遠不夠。或許在一些特定的人、物或者場景的刺激之下,她能慢慢想起來。”
醫生頓了頓,說道,“另外,她還表現出了對與人交流的回避。雖然她的情緒已經比剛醒來的時候平靜了不少,不再看見生人就歇斯底里,可是很遺憾,她依然對她信任的哥哥以外的人充滿懼怕,無法進行交流。”
“那也不是她親哥哥啊”司明夏遠遠地瞥了一眼陪伴在病床邊的少年,忍不住問,“她不是誰都不記得了嗎為什么唯獨不怕他”
醫生試著解釋“據我所知,當時是那位少年沖進廣場,找到了她。在她直面了那樣的慘劇,精神瀕臨崩潰的時刻,他是她見到的第一個她熟悉且信任的人。即使記憶封閉了起來,潛意識里可能還是留存著一種安全感,讓她感覺這個人是可以信任,可以依賴的。”
醫生回答
完家屬們的問題,才轉身離開。
“家里二老都還不知道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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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還沒敢告訴老爺子。”司明夏的丈夫嘆息,“怎么好好的,就突然”
司紹廷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司明夏看了他一眼,這個深受老爺子寵愛的老來子,向來都是意氣風發、張揚不可一世的,眼下眼眶泛紅,下巴泛著胡茬的模樣,瞧著頗有些真心實意的憔悴心傷。
切,裝模作樣罷了。司明夏心想,從前大姐牢牢把持著司氏,現在大姐沒了,最高興的難道不是他,和他那個狐貍精媽么
異母姐姐的所思所想,司紹廷不知道也不在意。
站在病房門口看了一會兒正在喝粥的時唯唯,他轉身,給母親向嵐打電話。
向嵐的嗓音透著沙啞,“我還沒敢跟你爸提,也嚴令家里的下人不許討論這事。你爸剛才看見我眼睛紅腫,問我怎么回事,我說是看小說感動哭了,他還笑話我。”
“你知道的,你爸最疼明鈺,他要是知道”她吸了吸鼻子,又咬牙,“那個殺千刀的兇手,直接擊斃便宜他了,至少該凌遲完了扔去喂狗”
司紹廷望著窗外,那根地標性的“歡迎來到拉斯維加斯”標牌在日光下閃著光,簡直充滿了諷刺,“狗不吃那種東西。”
向嵐顯然是在抹眼淚,司明鈺性格敞亮寬容,對她這個年輕的繼母也沒有為難過,她是真心實意地感到哀痛。
擦干了淚,有件事她還是不得不提。
“紹廷,我知道你很傷心,我也很難過。但是,你大姐沒了,司氏群龍無首,你上面那幾個一定起了心思,你得盡早打算”
“媽。”司紹廷忽然打斷了她。
窗外陽光明媚,照不到陽光的走廊卻透著陰冷。司紹廷的臉半隱在陰影里,低沉沙啞的嗓音也染上了一絲陰霾。
“你對大姐的哀悼,不摻雜利益,不摻雜別的任何考量的那種,純純粹粹的哀悼,連24小時都不能持續嗎”
司紹廷抽完一根煙,回轉到病房里時,時唯唯已經攥著池逸的衣角睡著了。
目光掃過病房,他注意到床尾的電視機不見了。
“我讓他們搬走了。”池逸攥著手機,低垂的睫毛輕顫。
從離開那片廣場,他一直回避著關于槍擊案的報道和討論,即便池永安給了他一個新的手機,他也遲遲沒有打開上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