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楚淵便不再停留,只是在走到門邊的時候,他的身形頓了一下,又側過頭看向床上安靜躺著的沈端硯。
長久的沉默過后,楚淵竟又轉身回來了。
他挑了一個距離床邊很近的椅子前坐下,側過臉對常生道。
“將長樂殿中的奏折帶到這里。”
常生應道“嗻。”
之后的幾日,楚淵幾乎每天守在沈端硯身邊,寸步不離。
朝中的政事他都在沈府處理,早朝也一致往后推遲。
他天天待在沈府不動,倒是快把倚云給氣了個半死。
在楚淵的緊盯下,她此時壓根尋不到合適的時機和沈端硯獨處。
倚云不僅想去看看自家大人的病情怎么樣了,同時更關鍵的是她想交代一下事情進展是否順利。
時間拉回到兩日前,沈端硯同倚云商量的那時候。
幾日前沈景鑠的第一封信到手時,他們便想將回信寄出去,送到邊疆那里。
最終沈端硯決定裝病,趁著混亂,防守松懈之際,暗中將消息傳出去。
只是這事一出,楚淵勢必會趕回來。
這病要裝,但又不能過于生硬,被一眼看出是偽裝的。
于是故意用冷水沖澡,生生將自己凍病便是沈端硯的選擇。
倚云一點也不希望自家大人再生病,他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即使是再小的病落到沈端硯身上也不知道會是怎么樣的結果。
但她阻攔不下,沈端硯心意已決。
于是在今日,那名醫師前來看病之際,倚云便將傳信的紙條悄然送給了他。
沈端硯雖無法親手寫字,可他畢竟是識字的,將書中的字一個個剪下來,拼貼成書信并不是難事,只是麻煩了些。
信中,沈端硯向兄長報了平安,避重就輕帶過了楚淵這些天對他的舉止,只說自己的確被送回了沈府。
他盡量用玩笑的口吻說著在府中過得有多舒服,可比宮中的日子好多了。
在信的末尾,沈端硯還是沒忍住表露出了自己濃濃的焦心,一字一句寫滿了對沈景鑠的擔憂。
后來沈端硯當真生病后,在他沉睡的間隙,那名醫師匆匆甩掉侍從,一轉身進了某個不起眼的民間宅子。
被楚淵遣散的沈家仆從全然都在這里暫住著。
醫師放下藥箱,隨手將自己偽裝的胡須摘下。
他的模樣儼然是沈家的那位老管家。
老管家將袖口中的信紙展開,只是讀了兩行便滿眼熱淚。
他們沈家曾經筆法精妙的小公子,如今卻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書寫著信件。
老管家抖著手重新謄寫了一遍那封信,隨即扣上信封。
從京城的信件寄到邊疆,即使用最快的速度也至少需要數日功夫。
他們沒有更多的時間用來浪費。
老管家將信交給另一個沈家的下人手中,讓他務必將這封信寄出去。
三兩天,平日里也并不覺著漫長。
只是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每一秒發生的事情都太過緊湊,死亡和鮮血在這里也變得尋常無比。
一封小小的信件與冰冷的刀光劍影相比,太過脆弱。
而身影倒下的速度也超過了信件寄來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