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京城中最擅長仿字者。”
常生竭力壓制著自己的心驚肉跳,只默默道了句“嗻”。
常生的動作很快,不多時便找來了數人,模仿字跡都堪稱精絕,常人看不透。
但楚淵擰著眉盯著他們仿了許久的字,眉心壓抑不住的暴躁焦灼。
不像完全不像。
倘若要不熟悉沈景鑠的人來看,或許還能騙過他們。
可要騙過朝夕相處,熟稔無比的沈端硯,是萬萬不可能的。
“廢物,都是廢物”
楚淵的聲音狠厲駭人,狠狠將桌上的紙張摔到地上。
桌上擺放的茶盞紙筆掉落一地,滾落在地板上的時候摔個粉碎。
楚淵周身縈繞著濃重陰郁的氣息,眼眸猩紅。
屋內眾人皆是瑟縮了下脖子,垂首站好,誰也不敢說話。
無處發泄的暴怒過后,楚淵心里浮現出無力和絕望。
他的指尖發顫,骨節泛白,控制不住的痙攣著。
眼見著窗外天色逐漸變亮,第一日就要來臨了。
而楚淵手里只剩下唯一一個籌碼。
這些天沈端硯幾乎全靠這些信件才能勉強維持著生機。
若是讓他知曉這已是最后一封
楚淵第一次痛恨著自己,痛恨自己曾那樣傷害過他,還沾沾自喜以為抓到了威脅的把柄。
他用沈景鑠威脅過沈端硯多少次,如今就一次次反彈回他身上。
沈端硯沒了活下去的動力,而這一切的起源都來自他一步步的緊逼。
天已蒙蒙亮,楚淵沉默良久后,揮手讓剩下的人退下。
待到四周寂靜無聲,他拾起地上摔落的毛筆。
再將手中的信平鋪到桌面上,竭力遏制著指尖的顫抖,開始一筆一畫仿著上面的字體。
楚淵足足描摹到了日上三竿,日頭從東又向西落下。
描到他的指腹發疼,眼前昏黑一片,幾乎看不清信紙上的字。
但他依舊自虐般的不肯停下。
比起上的疼痛,即將面對著沈端硯,交出最后一封信的疼痛才更讓他無法忍受。
緊接著,門外響起
常生小心翼翼的詢問聲。
“陛下,沈大人方才遣人來問,今日的信件什么時候送到”
楚淵頓住了筆。
他愣怔的凝視著自己一整日寫出的數十封信件,最終在里面選擇了一封最為貼近沈景鑠字跡的。
楚淵匆匆來到長樂偏殿時,沈端硯正端坐在書桌前。
他面前放置著許多寫滿字的紙張,全部都是這些天楚淵還給他的信。
沈端硯這幾天每日皆如此。
幾乎不怎么吃喝,除了必要的一些事情之外,其余時間都用來讀信。
分明已經讀了不知道多少遍,信紙翻來覆去的看,也不覺著疲倦。
聽到門外響起腳步聲后,沈端硯這才抬起頭。
他對于楚淵為何今日來的這般晚也沒有興趣追問,一心都記掛著兄長。
“陛下,是否帶了信來。”
楚淵踏進門檻,垂眸走近沈端硯前面,身后指尖逐漸嵌入掌心。
在將這封信交到沈端硯手中時,楚淵極力控制著氣息,手心冒出細密的汗水。
他咬緊牙關,此刻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下來。
沈端硯小心翼翼接過他手中的信,帶著些許急促和緊張的拆開信封。
最初他的神情是喜悅的,只是他剛剛看了兩行,眉心便緩緩蹙起。
“這不是我兄長寫的信對嗎”
那一瞬間,楚淵臉色驟然變得青白,渾身的血液都朝著面頰涌去。
手腳冰涼,如墜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