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只是兩天的功夫,沈端硯的身體越來越差,幾乎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沈端硯本人毫不在意,倒不如說他反而有些解脫。
與之相對的是楚淵氣場愈發陰沉。
他開始抗拒起時間的流逝,厭惡每一天日光的升起。
直到后來所有太醫都面露難色,再珍奇的藥材對沈端硯也起不了作用。
他每日清醒的時間縮短到了幾刻鐘。
除了還有一點微弱的呼吸,胸膛還在起伏外,甚至看不出來他是否還在活著。
偶爾恢復意識的時候,沈端硯也只是半躺在床上。
在楚淵試圖將新煎的湯藥喂給他的時候,沈端硯微微偏過頭,避開了那個勺子。
他半閉著眼,輕輕淡淡的說著。
“莫強求了,我們緣分已盡。”
“臣希望下輩子不再遇到陛下。”
或許是因為大限將至,沈端硯對楚淵的態度也變了。
和陌路人沒什么區別。
平淡、寧靜。
但楚淵做不到。
清脆的一聲“叮當”,握緊的勺子一抖掉入碗中。
這句話讓楚淵瞬間赤紅了雙眼,眸子里燃起強烈的不甘與悲傷。
他快要咬碎一口牙,目光偏執又執拗。
楚淵一字一頓的說。
“不可能,朕偏要強求”
“朕要你活著,你就不能死。”
“朕是天子。”
他最開始的語氣斬金截鐵,充斥著命令似的口吻。
楚淵撿起了時隔很久不再用的自稱。
像是可憐的尋找著能夠給自己一個支柱的節點。
只是在念到那句天子之后,楚淵的聲音隱隱顫抖,話語如鯁在喉。
天子又如何,在生死面前眾生平等。
他可以讓活著的人死去,卻做不到讓想死的人活著。
或許這便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他若不是天子,還是那個躲藏在陰暗角落中的小孩。
沈端硯便永遠是那個不染一塵的高嶺之花。
會有深愛他的人,小心翼翼不舍得他受傷的人。
他會活的很好,風光霽月,溫潤如玉。
而不是現在躺在華麗死寂的宮殿中,平靜的等待死亡降臨。
楚淵抬起自己僵硬的手指,輕輕撫摸上沈端硯的臉頰。
溫熱的,細膩的。
是讓人留戀不已,又舍棄不掉的溫暖。
那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從照進窗子的第一縷日光開始,楚淵的心臟忽然開始悸痛著。
這種非同尋常的感覺讓他意識到了什么。
楚淵踉踉蹌蹌站起來。
長久睡眠不足導致的疲勞讓他險些跌倒。
他的手肘狠狠撞上了一旁的木椅,發出刺
耳的聲音。
那里瞬間便青紫一片,腫起一個大包。
但此時楚淵已經不在乎這個了。
他完全沒有發覺身上的疼痛。
心臟一抽一抽的隱痛掩蓋了一切。
而剛剛如此巨大的聲響卻沒有引起床上那人一丁點的注意。
沈端硯依舊沉睡著。
很安靜。
安靜得讓人不安驚慌。
楚淵一腳重一腳輕的撲到了床邊。
他的腳步極為凌亂不穩。
楚淵不敢伸手去試探沈端硯的氣息,他只是半跪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