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平靜,步伐穩妥,任誰也看不出一絲慌亂,仿佛光是站在這里就足以安撫人心。
就連抬起觸碰權杖的指尖都是那般輕柔。
伊薩爾一如往常半跪在神像面前,就如同他這些年來的每一次,每一天,日日夜夜的禱告。
但真切的見過了神明,被上上下下玷污個徹底,他的信仰是否還如曾經的純澈虔誠,無人知曉。
金發少年靜默的凝望著眼前面容不甚清晰的塑像。
神明的面容不許為凡人所知,即便是用來供奉的神像,在大多情況下也僅僅只是信仰之力的承載物罷了。
難以言說的酸澀感慢慢襲上心頭,宛如毒蛇一點點纏繞勒緊,封鎖住他的呼吸心跳,連同胸膛也隱隱作痛起來。
伊薩爾恍然未覺。
他只是垂著眼瞼,嘴唇微啟,口中低聲念著什么。
斷斷續續不停歇。
但原該引起神明之力,附著圣潔光芒的禱告,卻遲遲未曾得到回應。
伊薩爾的眼尾有些紅,他呢喃著,祈求著,靜默著,又等待著。
等待著心中其實早已有了答案的結果。
少年跪在神像前,萬籟俱寂。
象征著權柄的手杖頂端搖曳著微藍的光芒,依舊是那般神圣,不可侵擾的端莊。
而周圍的民眾早已開始躁動不安。
他們靠著對神明的敬畏才勉強沒發出聲響,但這并不能維持太久。
最初只是極低的竊竊私語,隨后演變成了嗡嗡作響的交談聲。
“怎么回事怎么沒有動靜啊”
“噓,噓,小聲點。”
“不是說圣子殿下極受光明神大人的喜愛嗎”
“這”
下面的躁動越來越明顯,就連跟隨著伊薩爾的騎兵隊都有些疑慮不解。
盧克抬頭望向圣子殿下的位置,神情頗為擔憂。
但伊薩爾已經聽不到這些聲音了。
喉嚨被禁錮的感覺愈發強烈,讓他發出的聲音都有些低啞微弱,氣音破碎難以辨明。
后背一陣冷一陣熱,猶如墜入冰火兩重天。
就連腦袋也重似千磅,昏昏沉沉,帶著眩暈感。
恍惚間伊薩爾聽到又遠又近的呼喚聲,就在他的耳畔,一聲比一聲焦急,模模糊糊透著霧氣般,聽不
太清晰。
隨即,金發少年一個踉蹌,失去力道的膝蓋綿軟,身子一歪倒在了祭臺上。
而那道呼喚聲驟然抬高音量,伴隨著極致的驚慌,終于在此刻突破了濃濃迷霧。
“伊薩爾殿下”
再次醒來的時候,裴肆之正安安穩穩睡在床上,聽到自己周圍不斷傳來腳步聲,一會兒接水一會兒給他擦拭額頭。
他沒有急著睜眼,依舊裝作沉睡的樣子。
一路勞累再加上徹夜未眠,纖細羸弱的圣子殿下病氣入體,致使在祭祀儀式上發了熱,應該也是很正常的吧。
望著系統商場上標著已使用”三個字樣的發熱丸,裴肆之揚唇一笑。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個世界的醫療水準實在堪憂。
以信仰為主的西幻世界,那生了病自然也是要靠祈禱來治。
病好了就是神明眷顧,病死了就是信仰不夠虔誠。
當然,伊薩爾身為圣子怎么可能信仰不夠虔誠呢,即便是生了病,那也肯定會很快好起來。
西列羅的大家都是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