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就像是
被這座城邦供養長大的圣子,以無比尊貴純凈的姿態將其反哺了回來。
伊薩爾閉上眼睛。
良久,日光愈發燦爛暖熱,而這街巷也變得更加熱鬧,當有人的目光不經意望向樹下這人的時候,伊薩爾片刻的靜謐也將要結束了。
少年伸手扯了下白袍,草草掩飾了一下自己過于顯眼的金發,抬腳離開了這里。
卻是當伊薩爾剛回去,還沒從正門走到自己的臥房,守在大殿門口的阿萊婭便走了過來,臉色有些焦急。
“伊薩爾殿下,您總算是回來了,方才教皇冕下傳喚您他已在神殿等候您多時了。”
圣子還未曾行過加冕儀式,因此當今教皇仍保留了原本的位置,但他年事已高,受不住繁瑣辛苦的祈禱,早在許多年前便不再管事了。
如今他竟是要見自己
伊薩爾顫了顫睫毛,只應了聲。
“我待會兒便去。”
阿萊婭跟在他身后,卻是蹙眉低聲問了句,語氣中不掩擔憂“您是不是惹怒了教皇”
是啊,忽然遭到教皇傳喚,大多數人都會朝著不好的方向想。
而現如今的伊薩爾,確是最經不起細問的。
眸光下垂,伊薩爾沒讓任何人察覺到自己眼底的黯然,只淡淡地道了句“無礙。”
這話說得平靜異常,阿萊婭卻莫名松了一口氣。
她知曉伊薩爾殿下的性格,對方從小就乖巧,極為重視規矩禮儀,尤其是在大事上,她從未懷疑過伊薩爾殿下會做出違反教義的舉止。
那之后的路上,伊薩爾沒再說話,徑自往教堂走去。
教皇不問世事,喜好靜謐偏僻的地方,他居住的神殿位于教廷的西南處,臨著湖邊,空氣通透,很是養身體,不過距離伊薩爾的神殿卻是有些距離了。
等伊薩爾到了神殿,日頭也漸漸西沉了。
他將阿萊亞留在了殿外,自己獨身一人推開殿門。
沉重的大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緩慢露出了殿內模樣。
“你來了。”
那聲音蒼老,帶著歲月留下的滄桑和疲倦,卻也威懾力十足。
伊薩爾斂了斂袖擺,行禮道“見過教皇冕下。”
“嗯,過來吧。”
在伊薩爾還是預備圣子的時候,他曾見過教皇一面,只是當初的他還是和許多旁的預備圣子一起,傾聽教皇冕下的教導。
少年順勢走了過去,落座在教皇旁邊的椅子上。
他像小時候那般雙手交疊擱置膝蓋上,垂眸擺出傾聽的模樣。
“不用太拘束著,只當
是咳咳陪我這個老頭子聊聊天罷了。”
教皇已是白發蒼蒼的老人,顯然身體不好,說著話總要咳嗽幾下才能繼續。
“你可還記得咳咳萬年前的人間。”
“自然。”
“天地初開,空虛混沌,深淵黑暗,黑霧彌漫,哀嚎遍野。”
“后神明降世,施神力于大地,不忍見世人苦難。”伊薩爾垂下眼瞼,“這些,我一直牢記于心。”
他姿態恭敬,語氣溫和,口中說著這些熟稔無比的教義,心中卻涌現一絲迷惘,又被迅速壓了下去,沒教任何人發覺。
教皇自然也未曾發現,他笑了一聲,神態慈祥,猶如對待自家小輩那般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