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細柳一張蒼白清癯的臉,波瀾不顯,“你既說他們是永西過來的賊寇,那么永西總督府一定不會坐視不理,剿匪,總歸是官府的事。”
陸雨梧聽罷她末了那句,側過臉來,眼瞳剔透,像溫潤的琥珀,“這話村長也說過。”
“是嗎”
細柳扯了扯唇,她已不欲再說些什么,茶棚一別,驚蟄帶花若丹離開的時機正好,若身后沒有尾巴,他們一定是安全的。
驚蟄一定會在往燕京的路上等她,她必須盡快與他們會合。
心里添了一層焦灼,外頭的人聲雨聲交錯,細柳的眼皮越發的沉重,不知不覺,青衫少年挺拔的后背在她眼前模糊。
“這怎么就發起高熱了”
“這高熱可了不得退不下來,燒壞腦子是輕的,就怕命也保不住”
“村長,咱們這兒也沒個大夫啊,這可怎么是好”
隱約間,細柳似乎聽見許多人的聲音,忽遠忽近,她睜不開眼,反而陷入更深的混沌,也不知過了多久,冗長的漆黑開始化為晶瑩的白。
大雪撲簌。
山枇杷樹亭亭如蓋,年約八歲的女孩兒一身簇新的襖裙沾了花粉雪水,濕答答的,一雙手抱著樹干,在樹上瞪著底下頭戴網巾,身著靛藍道袍的男人。
他左邊的眉毛被剃了個干凈,一張清峻的面容鐵青,厲聲呵斥“咱們家到底是誰教得你如此頑劣,給我下來”
“我不下去我不要嫁給比我小倆月的愛哭鬼”
“這是父母之命,豈由得了你”
女孩兒搖晃樹枝,“您看著我母親種的這棵枇杷樹說,她也是愿意的么”
男人滿眼是散落的枇杷花,風聲呼呼,他的怒容似乎稍有凝滯,半晌,“你們是指腹為婚,你母親生前怎會不知我與你母親都是為了你考量,將來你嫁到他們家,會好過的。”
“你愿意在上面待著,那就好好待著。”
男人一揮袖,底下的梯子很快被仆人挪走,很快院子里什么人也不剩。
天寒地凍,女孩兒一連打了幾個噴嚏,她吸了吸鼻子,拗著勁不肯大聲喊人,身上漸漸落了層薄雪,她渾身都冷極了。
仆人終于又搬來梯子,喊著小主子快下來。
她怎么都不肯理。
“圓圓,下來。”
這樣一道稚嫩的聲音落來,女孩兒下意識朝底下望去,雪地里不知何時立著那小少年,年約八九歲,穿著一身竹青圓領袍,領子上鑲著獸毛,一張臉生得白玉無瑕,秀氣極了,在底下正朝她招手。
女孩兒一見他,皺起眉,“我可以下去,但你要答應我,不許娶我。”
“為什么”
“我不喜歡愛哭鬼。”
“可是,”
小少年抿了一下紅潤的唇,看著她濕漉漉的眼睛,“我沒哭,你在哭。”
女孩兒摸了一把臉,“那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