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搖晃幾下,堪堪定住,外面傳來紅棗馬焦躁的吐息聲,花若丹被粗糙韁繩擦破的手掌撐在木板上,她滿鬢都是細汗,凌亂的淺發落在頰邊,簾子忽然被人一把掀起,她遲了片刻,抬起眼。
風雨如晦,黑衣少年臉上沾著泥水,還有幾道擦傷,他望向她的一雙眼冷極了。
花若丹心臟陡寒。
喬四兒安撫過馬兒,才大喘氣地走過來,在少年身后探頭望了一眼,里面的女子發髻烏黑,臉色蒼白,一雙杏眼水盈盈的,風姿可憐。
喬四兒幾乎看直了眼。
就在這時,寒光一閃,喬四兒吃痛一聲,踉蹌后退兩步,他扶住自己被飛刀擦傷的右臂,望向那黑衣少年,又是驚愕又是生氣“臭小子你恩將仇報啊”
驚蟄看他俯身去抽出地上的匕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什么東西,小爺這兒沒你想要的衙門賞錢,只有喂了毒的飛刀給你嘗嘗味。”
有毒
喬四兒渾身一震,他猛地看向那少年。
驚蟄輕哼一聲,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串子,衙門的賞錢你是掙不到了,聽說你們衙門串子什么都知道,那你干脆就幫我認認路,若是做得好,小爺我不但給你解毒,還給你賞錢。”
不想遇到這等硬茬,喬四兒哭喪著一張臉,不待張口多言,驚蟄已然掀簾進了車廂。
他再回頭一看,驢也跑了。
馬車再上路,車夫成了喬四兒,車廂內驚蟄與花若丹對坐,二人之間一片死寂,好半晌,驚蟄忍不住“花小姐跑什么”
“我不需要火上澆油的麻煩。”
花若丹輕抬起一雙眼,那神情竟與她這一副柔弱的模樣不太相襯“都說買賣不成仁義在,但你看我這樣緊,到底是將我當作雇主,還是另有所圖”
驚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他有點沒轉過彎來,這位一向嬌弱愛哭的花小姐,說話明明還是那柔軟腔調,怎么卻讓他感覺有點怪怪的。
驚蟄到底只有十三四歲,他并不能好好斂藏自己的情緒,干脆一撇臉,惡聲惡氣地道“我卻不是什么仁義之輩,你讓我賺銀子我才當你是雇主,要是讓我白忙活,我可不答應”
“你要銀子我給你就是。”
花若丹將包袱給他,“我知道這些不夠我們此前說好的數,待我到了燕京,我會寫家書讓叔伯兄弟給你。”
驚蟄卻掏了掏耳朵,“空口白牙,你當我傻”
花若丹眼底生慍,又急又無助
“你”
天色青灰,秋雨如荼。
那康二哥帶著自己的一幫子兄弟追著腳印子往前,面前忽有一個岔口,他步履一頓,后面的兄弟們也都停下。
印子沒了。
“康二哥,怎么兩邊的路都被樹枝掃過咱們該走哪邊”
跟在他身邊的一個弟兄看了看左邊,又看了看右邊,納悶道。
康二哥臉色陰沉,下令“分頭追,若有發現,即刻鳴鏑”
“阿勒是我的妻弟,也是你們大家的兄弟,誰也不能讓他白死都給我機靈點”
“是”
眾人應聲,立時分成兩路,各走一邊。
而此時,陸雨梧已丟棄了那好大一扇柏枝,重新牽起阿秀的手,賊匪人多勢眾,即便他的障眼法有用,也不過是一時之效,他們必然分道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