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個賊匪好不容易從茂盛的蒲草叢里鉆出來,跑在最前面的光頭手中提刀,四下張望一番,這林子里落葉堆疊,哪里還看得出什么腳印,他十分不耐地抓撓了一下臉頰。
“咱們往前面找”
另一個身形魁梧些的漢子才接過話,話音還沒落,只聽突兀的一聲脆響,明明他們幾人腳下還未動,何來的枯葉脆聲
所有人立即循聲看去,只見枝葉輕晃。
他們相視一眼,想也不想,一擁而上。
倏地,
尖銳利器刺入腳底,幾人幾乎同時痛叫,光頭抬起一只腳來,他定睛一看落葉底下,銀葉沾血,纖薄鋒利。
幾人慌里慌張挪向它處,卻又無一例外地被扎穿腳底。
光頭雙腳被扎穿,痛得鉆心,他一怒之下,一刀揮去拂開落葉,露出底下濕滑的泥地,他面色陰沉,幾步大跨過去。
豐茂的草叢后是一棵秋葉金黃的老榆樹,繁密的枝葉陰影底下,少年淡青衣袍沾染血污泥濘,左肩負箭,靠坐樹前,靜看著他。
其他幾人邁著螃蟹步子挪過來,一見樹下少年,他們當即就要跟著光頭上前,卻聽少年忽道“你們不怕”
怕什么
光頭神情一滯,他們幾人不約而同地往地上看去。
就在這時,康二哥帶著人趕來,沒有了落葉遮掩,他輕易發現地上的銀葉,繞開過去,他煙桿子一敲光頭后背,幾人立時讓開道來,喚他“康二哥。”
康二哥被眾人簇擁,沒理他們幾個,先是瞥一眼近前地面,金黃枯葉厚厚鋪陳,片刻再抬頭,一雙陰鷙的眼盯住那不遠處的少年。
康二哥作勢抬步,卻被那光頭攔下“二哥,當心草里有毒”
康二哥斜眼看他。
“真的”
光頭臉頰的肌肉微微抽動,他腳底的傷處此時越發瘙癢灼痛,十分難耐,“那扎腳的東西上不知抹了什么毒,我們幾個都讓這小子算計了”
老榆樹后草木扶疏,細柳在叢中抬眼一掃,幾百號人在灰暗泛青的天色里如一道密不透風的墻,那為首之人一雙眼窩凹陷得過分,更襯出一種懨懨的陰冷,他的目光猶如蛇信,細柳順著他的目光移向樹下,少年背對她,晶瑩的雨露順著他烏濃的發髻一顆顆滴落,滑入后頸。
一只冰涼的手忽然抓住她的指節,細柳勉強轉過臉,阿秀正緊緊盯著叢外,一張稚嫩的面容滿是驚慌害怕。
“你的這幾個弟兄已經中了劇毒。”
陸雨梧開口,語氣幾分漫不經心,“若無解藥,一時三刻,定然斃命。”
光頭幾人霎時哆嗦一下,隨后不約而同,顫顫巍巍地望向康二哥。
康二哥單看他們煞白的臉色,發烏的嘴皮,便知道這小子并非在說假話,他嘶啞著嗓子,“你想怎樣”
“讓你的人后退,你過來拿解藥,”陸雨梧說著,不動聲色地將一手貼向地面,他注視著康二哥面上陰晴不定的神情,“你不敢還是這幾個弟兄的命,你根本不在乎”
“放屁”
康二哥冷笑一聲,深深看了那少年一眼,當下邁步往前。
這時,毫無預兆的,站在一旁的光頭轟然倒地,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來。
“禿子”
在他身邊的幾人慌忙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