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海棠的警告猶在耳側,細柳坐在巨石之上看著不遠處朝她招手的年輕公子,晨露無聲地自泛黃的狗尾草滑落晶瑩的一滴,她起身收刀入鞘,毫不猶豫地朝那一行車馬而去。
至少玉海棠有一句話說得很對,縱然性命攥在旁人手里,只要是她不愿做的事,她千方百計也要違逆。
馬車上只有陸雨梧一人,他看著細柳彎身進來,隨身也沒有帶著那個布兜,他便問道“你的貓呢這幾日沒見你帶它。”
“在府里。”
細柳簡短道。
陸雨梧無聲地打量著她,她滿額細汗,鬢邊落了幾點細碎的草葉,衣擺被露水潤濕,鞋底邊沿沾著一點泥土。
她從山中來。
陸雨梧不動聲色,只遞給她一方干凈的巾子,道“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驚蟄他們呢”
“他們隨后就到。”
細柳接來巾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見陸雨梧指了指她的鬢發,她不明所以,卻伸手一探,草葉落入指間,她抬眸,再看向他。
“你是遇見了什么好事嗎”
細柳總覺得今日他眉眼之間比起往常更有一種明快之意。
“算是,”
陸雨梧輕挑一下眉,他眼底隱含笑意,“祖父一向對我管教甚嚴,凡是朝廷中事,他絕不許我插手,此次安撫流民的圣旨我雖是不得不接,卻也未料,祖父他竟會親口許我放手去做。”
“就因為這個”
細柳問道。
“嗯,”
陸雨梧頷首,“這就夠了。”
一時間,兩人再沒說話,大約兩盞茶的工夫,馬車在老樹底下才一停穩,細柳便率先起身要掀簾出去,卻不防眼前忽然一黑,她驟然失力,卻猛然跌進一個透著幽隱冷香的懷里。
細柳一瞬強打精神抬起眼,頃刻撞入陸雨梧猶帶關切的雙眸之中,他仿佛是感覺到什么,抬起來那只扶過她后背的手,竟有滿掌的血。
他臉色微變。
“公子”
陸驤不知馬車里的狀況,正奇怪兩人怎么還不出來。
細柳瞥一眼窗簾,隨后掙開他的手“走”
陸雨梧卻握住她的手腕,恰逢細柳此時沒多少力氣,他扶她起來,又按著她的肩讓她坐下,對外面道“先去書齋一趟。”
這安置流民的地方都快到了,怎么又要往書齋去陸驤滿腹疑惑,卻還是應道“是。”
馬車內,陸雨梧看著面前的細柳,她后腦抵在車壁上,露出來下頜底下一道極細的,像是被什么劃破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