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柳心思千轉,卻聽這樣一聲,她沒有什么表情的臉上有一瞬微怔,只見面前這個約莫二十歲的男人臉上竟掛著一副復雜的神情,原本粗獷的嗓音這會兒細得跟蚊子聲兒似的“我那天不該打你。”
沒有了那日的傲慢囂張,此刻他低下頭,好像很真誠。
沒了燈籠,此間只有薄薄一層月華,風聲呼嘯著,細柳盯住他片刻,忽然“噌”的一聲,收刀入鞘“不必。”
她沒理會他遞來的東西,繞過他朝前去。
舒敖轉身連忙跟上,不過幾步,細柳停下,冷聲道“你再跟著我,我一定殺了你。”
舒敖卻看著她,他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道“玉海棠對你怎么樣”
細柳眉心微動,這個異族人竟然知道玉海棠。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心中浮起微末的異樣“為何要問我這些”
舒敖想了想,六七年前他才二十二二的年紀,那是他第一回出苗地,在一個與此時相似的雪夜,南州的絳陽湖還沒有結冰,他從水中撈出來一個十歲的女孩。
他記得她稚嫩的眉目,渾身凍得僵冷發紫卻還緊緊地掐著他的手臂,在高熱渾噩中一聲聲喃喃著一句“我不認”。
舒敖看著她。
那是一張全然陌生的臉,不該是曾經那副眉眼長大了的模樣,一點都不相似,可是她依舊擁有那副倔強的神情。
一個不肯認命的孩子,被他敬愛的大哥當作女兒一樣的孩子。
“你”舒敖的聲音裹在夜風中落去細柳的耳邊,視線落在她腰間的雙刀“你知道你這一雙短刀從哪里來的嗎”
細柳一怔,她對上舒敖探究似的視線,紛紛雪意薄薄地落了層在她雙肩“我自然知道。”
這一雙細柳刀是紫鱗山中右護法苗平野的。
細柳猛然一頓,她忽然想起此人方才說他的漢姓為苗,苗舒敖,苗平野heih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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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盯住舒敖,眼底神光微動,疑竇忽起“你和苗平野是什么關系”
“他是我的大哥。”
舒敖喉頭稍緊,神色復雜。
細柳原本清冷的眉目間浮出一份驚愕,她從未見過那位已經離世的右護法,因而亦不知他竟原是個苗地人,但若右護法與眼前此人真是親兄弟,那么舒敖知道紫鱗山,知道玉海棠倒也不算奇怪了。
可隱隱的,細柳仍覺有些不對,再抬首對上舒敖的目光,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手覆上腰間短刀“細柳刀已是紫鱗山之物,我絕不會給你。”
“啊”
舒敖愣了一下,連忙擺手“不,我不是要刀”
“那你說,”
細柳面容透著一種鋒利的冷感“你到底想做什么”
舒敖滿掌的細汗都要將那小瓷瓶捂熱了,他迎向她冰冷不善的目光,輕聲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從哪里來我”
“阿叔。”
忽然之間,巷口那片昏黑中銀鈴簌簌而響,一道清脆的聲音落來。
舒敖高大的身軀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