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屜姑娘,咱這一屜可有二十多個包子呢”攤主傻眼。
少女笑了一下,回頭望向一旁的馬車“我阿叔比較能吃。”
攤主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才立春,還冷得很,那趕車的男人卻打著赤膊,正從車蓋邊沿扒拉下來兩塊風干臘肉。
攤主忙著裝包子,少女將一碗熱湯端到馬車上“陸公子,趁熱喝吧。”
簾內伸來一只骨節修長的手,那少年一身素淡圓領袍,烏發梳髻,大約是一路風塵所致,他的嗓音裹著一分疲憊的啞“多謝。”
雪花看他接過去,卻將躺在一側的年輕女子扶起來,湯匙碰撞碗壁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略吹了吹過燙的甜湯,將湯匙抵在她唇縫。
雪花一愣,原來不是他自己想喝啊。
“雪花,這雨會不會淋壞了啊”舒敖滿心滿眼只有他手里的臘肉,“這要怎么帶回去給大醫吃”
雪花忍不住想翻白眼,這一路上追殺的人像狗皮膏藥一樣怎么甩都甩不掉,她的阿叔卻還有心情一路殺一路逃,順便割兩塊肉來,晚上燒火熏,白天掛在車蓋上風干。
“這么小的雨,才下多久你擦干不就好了”
她嘟嘟囔囔的。
料峭春寒裹在綿密的雨絲里,伴隨著晨風吹開窗邊簾子,雨絲斜飛入內,輕拂少年蒼白的臉頰,他垂著眼,睫毛在眼瞼投下一片淺淡的影,手中捏著湯匙喂懷中昏睡不醒的女子喝下熱湯,她的喉嚨微動,眼皮卻沒睜開過,因為舒敖帶在身上的藥在壓制蟲毒的同時,也會令她陷入昏睡。
“聽
說往常那般繁華熱鬧的江州城都已經成了一座死城了”
只聽這樣一聲,馬車內,陸雨梧抬眸,側過臉看去。
油布棚里穿襕衫的老者戴著叆叇才看得清碗里的小湯圓,他身邊都是幾個渾身文氣的老者,看起來像書院的先生。
幾人正在說著話,不知怎的話題就轉到了這上面。
“要不是幾個江州的壯士帶著江州百姓的血書跪倒在陳閣老的家門口,這事只怕幾年也傳不到燕京來”
這樣冷的天,那老先生手里卻習慣拿一柄折扇,扇柄在桌上敲了敲,嘖聲道“那血書攤開來足有幾丈那么長啊江州,已經是人間煉獄了”
老先生們在一塊兒惋惜著這沒完沒了的天災人禍,陸雨梧靜默地聽著,直至碗中熱湯漸溫,只剩小半,他用巾子擦了擦細柳沒有血色的唇,扶著她躺下去,替她掖好被角,回過頭,見簾外雪花與舒敖一邊吃包子,一邊在看他。
陸雨梧將湯碗拿起來“一路多謝二位,眼下局勢不明,我必須先回府一趟。”
說著,他轉過臉,看向仍在昏睡中的女子“煩請二位替我照顧好她,還有,”
他再看向舒敖與雪花二人,“你們落腳何處,還請一定相告。”
雪花聞言,欲言又止。
“哪怕不算陳年故舊,”
陸雨梧看著她,“我亦不能再失去她的音訊。”
“原本是在京郊一處竹林中的,但這兩日大醫在城中收藥材,就在槐花巷走到頭的那間院子里。”
舒敖半個包子吃下去,嘴皮子之快,令人根本來不及阻攔。
雪花扶額“阿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