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中,陸雨梧揉捻著這個字,他的聲音好似沒什么情緒起伏,但細柳卻從中感受到一絲譏誚,他緩慢地說“這原本就不是他的東西。”
不是陳宗賢的,那又是誰的那陳夫人滿匣子的金玉當中,他偏偏只抓了這只樣貌實在不怎么樣的兔子。
“是你的”
細柳一時有些難以相信,陳宗賢好歹是個次輔,怎么還偷陸家的東西。
“已經給你了。”
他只說。
細柳端詳著掌心的兔子,兔子雖丑,玉料卻是肉眼可見的好料,放著當個擺件也不是不行,她干脆塞回懷中“作為回禮,我明日回府叫上驚蟄后會回紫鱗山,到時我會想辦法再查。”
查什么,不言而喻。
一個人只要去過紫鱗山就不會消失得悄無聲息,她一定有她的痕跡,哪怕玉海棠精心掩蓋。
細柳說完,卻沒聽見陸雨梧有絲毫反應,她看向身邊端正的側影,他垂著眼簾,陰影遮掩了他全部的神情,但他放在膝上的手似乎緊緊蜷握了一下,又忽然間松懈開,冷白修長的指節就那么輕貼膝上的衣料,良久,他啟唇“不必了。”
不必了是什么意思
細柳眼中浮出一分驚愕,雨絲被風斜吹入窗,晶瑩的雨露沾濕他披散的長發,他側過臉來,簾外偶有碎光掠過他那雙漂亮的眸子,底下靜水流深“她死了。”
他的嗓音沉靜,伴隨淋漓夜雨落來細柳耳畔。
“你說什么”
細柳實在有些意外,明明在去江州之前,陸雨梧還曾以朧江墨向
她證明山主玉海棠的謊言,他不是不相信周盈時的死嗎怎么如今
細柳不知道他是從何處得知了什么消息,又或者在她還處在昏睡中的時候又查到了什么,但此刻的他卻不再開口了,他顯得很沉默,只是無意識地輕扶了一下自己的肩,甚至不再看她。
細柳看他的動作,雖然那夜暴雨,她卻也還能清晰地記得擋在她身前的這個人被一刀刺穿了肩骨,她甚至在他背后看見沾滿他血的刀鋒。
“給我看看你的傷。”細柳伸手探向他的衣襟,手指才觸碰到他襟口的珠扣,他脊背明顯僵硬了一瞬,緊接著他一手握住細柳的腕骨。
握住她的力道很大,但細柳感覺到他很快又松了松指節,秉持著一個合適的力度,他說“我沒有大礙。”
他將細柳的手放回她膝上“你不要再亂動了,明日也不要回去,就在槐花巷安靜地養幾天吧。”
細柳看著他,說“我又欠你一份人情。”
陸雨梧似乎是很淡地笑了一下“又要給我那枚銀葉嗎”
哪里還有什么銀葉子,陸雨梧看了一眼細柳烏黑的發髻,她的那根簪子上光禿禿的,銀葉子早在江州山野那夜被他摘光了。
她身上一片銀葉子也不剩下了。
但細柳還有個小冊子,哪怕沒有銀葉為憑,她也可以將這份人情寫在冊子上,寫得清楚點,以防日后自己忘記。
她這么想著,卻聽他又道“你不欠我。”
不知為什么,細柳心口突兀地一動,她正茫然之際,馬車已經停穩,陸驤隔著簾子喊“細柳姑娘,槐花巷到了。”
雪花撐著一把傘出門來將細柳接下馬車“細柳姐姐,你到底去哪兒了”
“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