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寰淡淡道。
陳宗賢恭謹地站起身來,抬起頭來,只見姜寰眼下青黑,臉色十分不好,他便立即關切道“陛下這是怎么了”
姜寰隔了片刻,才道“朕夢到了一些從前的事。”
陳宗賢身形一頓,眼底波瀾微動,很快,他俯身道“陛下如今貴為天子,早沒什么好怕的了。”
而后他又忽然道“陛下可還記得沈芝璞”
姜寰的臉色明顯有了些變化,他盯住陳宗賢“怎么”
“陛下莫憂,”
陳宗賢這才說道,“當年之事本就萬無一失,只是您也許不知,那沈芝璞還有一個孩子,因為那孩子年紀很小,臣當時將他送到了一個隱秘山門中,那山門叫做紫鱗山,也因此,臣如今得到了一些消息”
姜寰聽到“紫鱗山”這三字便神情晦暗,他目光幽幽落在陳宗賢身上。
“說紫鱗山并非江湖門派,故而在江湖不顯,它實則是先帝爺手中的一樣東西,”陳宗賢面對著這位年輕的帝王的打量,他沉聲道,“臣雖不知此消息是真是假,卻實在擔心紫鱗山若真是先帝爺的東西,那玉海棠可有好好教到您的手里”
殿中一片寂靜,姜寰眼底幽冷的神情慢慢地緩和了一點,他嘴唇微勾“陳卿原來是怕人蒙蔽朕啊。”
陳宗賢垂首。
“沈芝璞的兒子到底也算有點用,朕便不怪你留著他的性命了,”姜寰一手擱
在龍椅扶手上,抬起下頜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你既知道了紫鱗山,那么朕就告訴你,這東西先帝早交給了朕,只是”
姜寰神情沉了沉“只是它竟然還有點扎手。”
“可是那玉海棠居功自傲”
陳宗賢抬首。
姜寰似乎是想到了那座潮濕的龍像洞,他皺了一下眉,冷嗤“居功自傲倒也算不上,只是紫鱗山這份家業世代積累,也算極大。”
他抬起頭來,看向底下的陳宗賢,眼底明明多少溫度,聲音卻有一分意味深長的溫和“若是可以,朕倒寧愿給紫鱗山換一個掌權人。”
一瞬之間,陳宗賢仿佛聽到了自己胸腔里的那顆心臟翻沸跳動的聲音,下過雨的皇城有些濕潤的冷,卻驅不散他心中時隔數月才聚起來的那點熱意。
他出了宮,坐馬車回到府中。
在臥房里,他換了身衣服,又揭下來臉上的長巾,直到在銅鏡中看到自己的那張臉,他心頭的那點熱陡然被無盡的霜寒碾滅。
因為鏡子里那張可怖的,猙獰的臉。
他再也不能回到光明之中的朝堂上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陸證。
想起這個名字,鏡子里陳宗賢的臉頰繃緊,那片燙傷卻依舊褶皺丑陋,他伸手觸摸冰冷的鏡面。
去不了光明之處,那他就往無盡的陰暗里走,去掌握他可以掌握得住的一切。
忽然一陣開門聲響。
陳宗賢在鏡子里看見陳平的身影。
陳平站在不遠處,低首道“老爺,費聰已經帶人往羅州的方向去了。”
陳宗賢則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驀地冷笑一聲。
五月中旬,還不到小滿,越靠近西北,晝夜溫差就越大,羅州如今不算冷,卻也談不上有多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