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劉太后因精神不濟而睡下了,花若丹方才回到偏殿中,便有一個宦官從萬極殿過來了,萬極殿正是姜寰如今的新寢殿。
那宦官進了偏殿,見花若丹坐在桌前飲茶,他便小心翼翼地上前跪下“小姐,劉督公讓奴婢來傳話。”
花若丹垂著眼簾“什么話”
宦官雙手撐在地磚上,道“劉督公說,欽天監挑了個好日子,在這月十三,請您搬去長定宮,十三夜里,陛下也會去長定宮看您。”
花若丹手中的茶碗一時不穩,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不過頃刻之間,花若丹臉上的血色盡褪,那宦官見此大氣也不敢出,連頭也不敢抬。
不知多久,宦官方才聽見她淡淡一聲“知道了。”
宦官走后,貼身宮娥萍花一邊讓人收拾地上的碎瓷,一邊替坐在鏡前的花若丹卸去妝飾“小姐,陛下是真心待您好的,過幾日咱們去了濟恩寺,便讓底下人將您的用物搬回長定宮吧,這樣的話”
忽然對上鏡中花若丹那雙冰冷的眼睛,萍花的聲音戛然而止。
花若丹看著鏡子里映出萍花那張忽然忐忑不安的臉,她冷笑了一聲,姜寰對她,不過只有惡心的色欲。
劉吉讓人傳的那句話,便是一個信號。
哪怕還未行冊封大禮,十三當夜她也必須要在長定宮中,等著皇帝的臨幸。
無名先有實,于她這樣的世家女而言該是何等的侮辱。
姜寰暴虐多疑,至今仍對明園中姜變護過她的事耿耿于懷,這些日子以來他任何輕佻的舉動,都是對她的故意侮辱。
花若丹看著鏡子里面無表情的自己,她手指蜷縮起來,指甲嵌進掌心里,越疼,她亦越清醒。
她逃不脫的。
何況,為何要逃呢她要的,不就是成為皇后嗎
花若丹屏退了所有宮人,自己
臨燭而坐,從懷中取出來一個荷包,里面有一個銀鏤空香囊球,她打開它,里面沒有放香料,而是薄韌的紙片,一共十三片,每一片上面都是一簇栩栩如生的花枝,除十二花神外,第十三片紙上是一株鮮紅的杜鵑。
她久久地看。
看了半夜,花若丹將它們收入荷包里,指腹摩挲著荷包上的杜鵑花瓣,最終,她抬手將其湊到燭焰之間,火光很快燃燒起來。
她雙指一松,荷包落入面前的一只銅盆中。
守著那只荷包連帶著里面的東西,燒成灰燼,她枯坐整夜。
五日后,天有小雨,花若丹還沒有正式冊封,亦無身份,還用不上什么皇后儀仗,她也不愿有太大的排場,由隨行禁軍冒雨送至濟恩國寺。
姜寰這邊剛聽見壽康宮那邊傳來消息說將花若丹的用物搬回了長定宮中,他正看內閣的票擬,將馮玉典擬定的羅州平叛主將的人選給駁回,還發了好大一通火,劉吉便是帶這么個消息近來給姜寰敗火的,果然姜寰聽了之后想起來花若丹那張臉,又想起今夜長定宮之約,他心里舒坦了點。
不料這時外頭有宮人進來,撲通一聲跪下去“陛下花小姐在濟恩寺后山中被人劫走了”
姜寰剛轉晴的臉色又一下轉陰了“什么”
按理來說隨行有禁軍,還有知鑒司的人,再加上濟恩寺又是國寺,本不該有這樣的紕漏,但聽說那些人個個武功高強,悄無聲息地埋伏在后山中,恰逢花小姐想要在后山林蔭亭中獨處,身邊只有一個宮娥萍花,不準其他人靠近,這便給那些膽大包天的江湖匪徒鉆了空子。
萍花就死在亭中,知鑒司與禁軍立即搜捕后山暫時無果,姜寰盛怒之下,又讓劉吉向紫鱗山下了一道手令。
濟恩寺的后山其實沒那么好藏人,兵力增多便避無可避,但這些劫持花若丹的人每一個都將自己剃成了光頭,他們幾月前就在濟恩寺正兒八經地出了家,卻只為謀劃這么一件事,故而還算周密。
花若丹被他們帶出城,她方才悠悠醒來,見自己在馬背上,她立即掙扎起來,身后那人立即按住她肩,道“花小姐,我等是五皇子殿下派來接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