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長老也沒見過這么詭異的妖怪,劍雨落進霧中毫無反應,好像什么都沒打到。他倆對視一眼,架起發呆的蘇筱落“先離開這里,回去報掌門定奪。”
他們御劍從南面江上飛走了,就像當初他們來時一樣。
青青追上去喊“告訴我他去哪里了”
猝不及防,她撞在了一道透明的結界氣罩上。
哪怕沒有形狀,這罩子依舊攔住了她。那些人的背影遠遠消失在天際,仿佛只是鏡子里的幻影。
她的世界止步于靡香鎮、香曲山,方圓幾十里的彈丸之地。香曲山往西往北,東南面煙波浩渺一望無際的江水,只是映在玻璃罩上的幻影,鎮上從來沒有人出去過,看過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樣。
那些金光符文只是牢里的鎖鏈,靡香鎮才是她真正的囚籠。
咚,咚咚咚。是誰在無望地敲響隔絕他們的結界罩壁,是燕燕的丈夫,還是她自己
誰也別想困住我。
她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沖擊那道無形的壁壘,一次,兩次,三次。然后,就像多年前的某一天她突然毫無預兆地開悟了一樣,她出去了。
她以為外面的世界應該廣闊無垠,但其實也不過爾爾,也許有幾十個、或者幾百個靡香鎮那么大,對她來說都是瞬息可至的距離。
她搜尋遍整個世界,都沒有找到唐浥的蹤影。
途中又有許多修仙門派的弟子成群結隊來打她,幾百年了也沒有長進,還是那么不堪一擊。
聽著他們自以為機密地商量對付她的辦法,那些辦法也都可笑得很。從前他們居然以為靠小小的封印禁制就能困住她,讓她認命地覺得自己天生呆板愚鈍、耳不聰目不明。其實她有無數銳利的眼睛,穿透這世間萬物的表象,看到它們背后如何運行;她也有無處不在的聽覺,所有人的對話交流、密語暗訊都逃不過她的監聽。
她不想和他們糾纏,一個一個殺,這種方式她不喜歡。送他們一點香香研制的迷香吧,讓他們暈頭轉向敵我不分,互相打來打去。
還有一種毒,如果一個人中了之后默默跑到無人的地方安靜死去,并沒有什么危害;但如果跑進人群里,周圍的人替你分擔能死得慢一點兒,但毒也會擴散到別人身上,一傳十十傳百。
多么簡單的決策,居然沒幾個人愿意獨自去死,甚至為了讓別人多分擔,故意跑到人多聚集的地方,最后整個城市的人都被毒死了。人類就是這么不理智,他們到底聰明在哪兒了
中間經過綠衣彈箜篌的門派,把全門派的人殺光了,她才發現里面好像有蘇筱落;而白衣的蓮華派,雪中蓮似乎也只是和其他弟子一樣,輕輕巧巧地被她一擊斃命算了,殺都殺了,就這樣吧。
唐浥,他到底在哪兒
一直尋到世界最北端的雪原,遠處的冰川雪峰又成了鏡子里的幻影,無法觸及。她忽然明白過來,這個修仙界,只是一個更大的靡香鎮吧。
那就,繼續往外去找。
她穿透了那層邊界,向更外層的區域探索尋覓。外面的世界果然更大了,也更復雜,無數的路徑通道連結成網,在她面前次第鋪開。她本就沒有形體,可以隨意切出無數分身,讓它們分別去探路,再在她需要的時候融匯合并。她確實還不會克制自己的力量,所到之處都被她破壞,陷入黑暗沉寂。
最后在一間四四方方的屋子里,她終于找到了他。
他與她認識的逸塵子、唐浥都有些許不同,但她一眼就知道他們是同一個人。他有些過于消瘦了,頭發短短的,此時她方直觀地認識到,他是真的生病了。
她想伸手去觸碰他,眼前卻隔著最后一層鏡子似的平滑結界,局限于尺余見方一個小小的方框里,始終突破不過去。她只能隔空控制他身邊的東西,代替她的手,輕輕落在他的面頰上,唯恐一不小心驚醒了他。
他安靜地躺在地上,像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