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關嚴實的房門一震,門咔的被人從外面撞開,撞向墻壁。
趙廣安握著竹筒飛奔進屋,曬紅的臉風塵仆仆,但喜色溢于言表,“三娘,快喝。”
木塞已經拿掉,梨花低頭,便看到竹筒里粘稠的綠汁,她嗅了嗅,沒有怪味,接過竹筒,嘗了一口。
是荊條葉兒搓出來的汁,旱災嚴重的地方,百姓們喝這個解渴。
見她不抗拒,趙廣安扯掉幞頭,咧嘴笑了起來。
跟進來的邵氏看他前襟后背濕得能擰出水來,輕輕推他,“你累了一整天,回屋歇會兒吧”
“不累。”趙廣安抹了把汗,隨意拉過一根凳子坐下,“三娘,感覺如何”
梨花皺起小臉,“不好喝。”
趙廣安笑容更甚,“要不怎么說良藥苦口呢”
梨花被關怕了,附和的點頭。
趙廣安摸她額頭,“可有哪兒不適”
“沒。”梨花握住他的手,“阿耶,我好了。”
之前,是她太著急了,以致做事有些冒進,這次不會了,見他衣服濕了大片,她撿起發脾氣時扔地上的扇子,左右替他扇風。
風裹著熱氣,吹在身上并不舒服,但趙廣安一臉愉悅跟滿足。
見老太太和大房二房來了,昂起頭道,“三娘沒事了。”
老太太看向竹筒,“你從哪兒求來的符水”
今年鬧災,到處都在找道士作法求雨,冒出許多沽名釣譽之輩,他別是被人騙了吧
“鹽泉鎮的小蛇山。”
老太太一怔,詫異道,“真有這個地方”
她以為說書先生胡謅的呢。
“說書先生還能騙人不成”
眾所周知,趙廣安最大的愛好就是聽書,這幾年,但凡來過井田鎮的說書人,就沒他不認識的,說書先生既說小蛇山有道士那就肯定有,這不讓他找著了
回想求符水的經過,趙廣安一臉自得。
“說來也是三娘命不該絕,兒子找到梁道士時,他正在樹下畫符,兒子請他來家里驅邪,他一口拒絕”
老太太納悶,“為何”
“世道污濁,下山有礙他修行。”
老太太恍然,“果真是高人。”
“可不是嗎”趙廣安還欲細說,不經意瞥到女兒握扇子的手,原本細嫩的手背,多了無數劃痕,手腕紅通通的,多半是繩子勒的。
他一把奪過扇子,起身道,“母親,咱們去堂屋說,三娘大病初愈,讓她多休息。”
老太太瞟向孫女。
梨花還穿著出事那日的粉色襦裙,裙子皺巴巴的,染了許多污漬,但她模樣好,衣服穿在她身上不顯臟,只是增添了些童趣,宛若去泥地滾了一圈回來似的。
老太太彎了彎眉,與兒子道,“這幾天你也累壞了,回屋歇著吧。”
她看到兒子脫下的滴水的幞頭了。
趙廣安搖扇,“我不累,我高興著呢”
話音一落,人就兩眼一黑的往后倒去。
隨他出門的兩個長工卸了牛車跑來,“三東家有些中暑”
村里沒有大夫,誰家有人生病,就帶著鐮刀進山挖點草藥回家熬水服下。
邵氏和老太太合力抬趙廣安時,梨花溜去后院,背著背簍進山去了。
蝗災將至,再不囤些草藥,之后就沒機會了,為了不驚動鄰里,她走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