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巴巴的看向其他難民,既無人附和他的話,也無人思量,神情麻木且冷漠。
他爬到兒子身邊,“不能讓他們進城啊。”
“老丈,安生點啊,我們不會上當了。”
昨天也有人這般慫恿大家伙鬧事,結果城沒進得去,還丟了命。
方圓五里內的尸骨就是官差們扔的。
這點老丈不知,梨花也不知,擔心難民們一擁而上作亂,她跑得極快。
暑熱正盛,城墻邊新搭了幾處棚子,一群群黑甲護服的官差們坐在里邊納涼。
而其他街道不見人影,鋪子亦關著門,放眼望去,好像進了一座空城。
她徑直右轉,忽覺身側的人沒動,蹙眉瞧去,“阿耶”
趙廣安愣愣的望著遠處,“山珍飯館關門了”
梨花心下明了,災荒鬧到城里,家家戶戶緊著糧,哪家飯館食肆敢開門迎客她一派輕松道,“咱去鋪子自己煮。”
趙廣安呆滯的邁出腿,手里的鋤頭被他當拐杖杵著,抹一把臉上的汗道,“我咋看著城里災荒比咱村嚴重呢”
好些鋪子的門被撞破,招牌懸下,仿佛進了盜賊一般。
族里人也泛起嘀咕,“連個活人都沒瞧見,不會出啥事了吧”
太陽曬得大家伙臉龐黑紅黑紅的,年紀大的人更是感覺腦袋暈得慌,不禁后悔道,“不該來的呀,村里日子再不好過,亂起來還有逃的地,進了城,人家就是關門打狗啊。”
“可不就是”
梨花滿頭大汗,前襟擰得出水來,怕族里內亂,故作天真的反問,“城里不好,為何那么多人想進城哪”
那人啞口無言。
走了兩條空蕩蕩的街,印著“趙記糧鋪”四個字的招牌終于出現了。
像其他鋪子一樣,招牌搖搖欲墜,門前一片狼藉。
她跑過去敲門,半天都沒反應,族里人眼皮一跳,“不會沒人吧”
他們進城就是奔著糧鋪有糧,鋪子沒人也就意味著沒有糧了。
一時,絕望襲上所有人的心頭,幾個老人更是承受不住打擊暈厥過去,其他人擠上前,狠狠掐其人中。
大人們亂了套,孩子們也受不住午時燥熱哭起來。
梨花心頭煩躁,又喊了好幾聲大伯。
鋪子里囤著糧,趙廣昌不可能不在,估計沒料到全族人都來了,以為她被壞人綁到這邊威脅他拿糧的。
想到這點,她讓開位置,“阿奶,大伯母,你們喊大伯開門。”
大伯不管她這個侄女的死活,還能不管媳婦老娘
老太太手里還抓著那只草鞋,走路搖搖晃晃的,嗓子又干又澀,“老大,老大,開門喲,這么熱的天,你要曬死我啊”
她一喊,元氏和一雙兒女也哭著喊趙廣昌。
良久,門里傳來趙廣昌的聲兒,“娘,媳婦,你們怎么來了”
老太太胸悶喘不上氣,心知中暑了,掐大腿忍著,“還不快開門。”
見門緩緩打開一條縫,她兩眼一黑,直直往門里倒去。
趙廣昌把著門閂,驟然看到一團人影撲來,下意識伸手扶住。
“娘”
梨花心下大駭,學其他人做法,大拇指掐老太太人中,與趙廣昌道,“大伯,先讓族人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