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娘嫌他不夠上火是不是他努力的震了震喉嚨,但喉嚨像卡著一團火似發燙發痛。
“堂爺爺,村長爺的話不是危言聳聽,書里關于饑荒的記載更恐怖”梨花托起腮,小臉做沉思狀,似乎在回想那些記載。
老人經歷過饑荒,但那些太過久遠,好多事都記不清了,他哼哼,“那也比死在半路強。”
這一路碰到的尸骨還少嗎他可不想落得個客死異鄉的下場。
“我說二堂兄”梨花正襟而站,音色沉沉,“誰說死在村里就強了沒有收成,回村就是等死,你死在前頭還好,你要死在后頭,連個替你收尸的人都沒有”
老人橫眉怒對,“那我自己爬到祖墳的棺材里躺著”
“就你那老寒腿,別說爬去祖墳,能不能爬出院子都不好說。”
“”老人勃然大怒,“趙老四,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忘記當年誰背著你走到近溪村的了我老寒腿怎么了沒有這雙腿,你早就累死在路上了”
感覺到噴在掌心的呼吸加重,梨花語氣驟變,討好道,“你的好我都記著呢,二堂兄,我說這些就是為了報恩啊,祖墳是人建的,只要族人們活著,總能找到一塊風水寶地建祖墳,你又何愁不能埋進祖墳啊。”
老人扁扁嘴,“你知道就好。”
“二堂兄,當年逃難那會我還小,好多事不記得了,但只要想到那個帶我們逃難得村長我就感激得不行啊,沒有他,咱們多半死在瘟疫里了”
梨花說這些時,面上并無波瀾,倒是老村長淚流滿面,嘴唇嗚嗚嗚顫栗著。
老人恍惚的看向子孫,妥協,“罷了,逃吧。”
他死了就死了,子孫能活著就好。
說服他,梨花又去勸老秦氏,舍不得女兒就把人接來,但婆家人就算了。
梨花道,“咱們北上的糧還得廣昌出,咱不能讓他養了咱又養那些親戚吧而且親戚又有親戚,這么下去,到底走不走了”
的確是問題。
老秦氏問,“那怎么辦”
“擔心女兒的,把女兒女婿和孩子接來,掛念娘家人的,把娘家父母接來,其他人概與族里無關”
這事梨花早就就想好了,那段記憶里,族里內斗就是收留親戚以后。
老秦氏家里鬧得最兇。
她女兒成親后連生了兩個女兒,婆家揪著這點錯處處處挑剔,一會兒嫌趕路太著急要歇息,一會兒嫌伙食分量少吃不飽
因她女兒一家拖慢了整個隊伍的速度。
但血脈親情最難割舍,如果冷下心腸不管這些人,定會讓族人不服。
梨花學老村長嘆氣,“大家莫覺得我冷血,當年村長帶著我們逃難出來,無論哪家親戚開口求食,村長絕不松口,否則我們早就餓死在路上了。”
“只要族里的娃能活著,親戚的幾句謾罵又算得了什么呢”
梨花垂眸瞥老村長,后者淚落無聲,但肩膀抖得厲害。
她再次拿開手,讓族里人看清老村長潸然淚下的模樣。
屋里再次陷入沉寂,梨花口干,拿著竹筒去灶間舀水。
孩子們吃了花生已經不哭了,圍著灶臺問劉二媳婦何時開飯。
劉二媳婦很高興被人圍著,嘴角的褶子都快趕上湖面漣漪了,見梨花進門,笑盈盈的舀了一瓢水給她灌竹筒,“三娘子,咱們還要逃嗎”
“對啊。”
“我娘她們呢”
“不管了。”
梨花回堂屋時,大家伙已經有了決斷,一個勁的罵趙鐵牛蠢笨,連老村長的意思都領會不了,趕梨花差遠了。
“三娘,快看你村長爺怎么說”老秦氏和老吳氏齊齊開口。
梨花咕咕咕喝了半竹筒水,待喉嚨好受點才道,“咱們要往北去,婆家在北邊的姑娘暫時不接,先接婆家在南的姑娘”
她點名,“大堂伯”
族里十來個漢子立了起來,梨花怔了怔。
這些年,趙家一直效仿其他大族之家行事,唯獨排行這塊仍各家排各家的,喊排行時很容易叫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