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跑得飛快,小嘴噼里啪啦的向堂屋報賬。
老太太忍俊不禁,朝院里喊道,“錢給你阿耶,讓他買些針線回來。”
縫衣要的針線多,離開縣里恐怕不好買了,老太太沉著的看了眼自己的裝扮。
里面一件土灰色圓領里衣,外頭一件顏色更深的半臂衣,衣服前襟后背的破洞還未補好,瞧著有些滑稽。
不過涼快是真涼快,她笑盈盈看著孫女,“阿奶把你的衣服縫好了,你試試啊”
“好呢。”梨花歡喜的爬上凳子,抓著衣角的手緩緩松開,“這是賣糧的錢,理應阿奶你拿著,買針線的錢問大伯要就行。”
老太太促狹的敲她額頭,“你這機靈鬼。”
她還沒老糊涂,家里的現銀是她在管沒錯,存錢莊的銀票卻是老大拿著的,她來了后,老大半句不提銀票之事,十有八九想昧下不給。
想著,她和梨花道,“阿奶不愛出門,錢給阿奶阿奶也沒地花,給你阿耶吧。”
果然,這錢是要給趙廣安的,梨花心里高興,面上卻擰巴起來,“阿伯生氣怎么辦”
“阿奶的錢,阿奶想給誰就給誰。”
趙廣昌牽著一雙兒女進院就聽到這句,臉沉了沉,轉瞬又恢復如常,倒是趙文茵年紀小,控制不住情緒,滿臉不忿道,“阿奶就會偏心三叔”
趙廣昌拍拍女兒的肩,“你三叔吃不了苦,你阿奶怕他路上鬧騰,沒事的。”
“都多大的人呢,比小弟還不如嗎”趙文茵鄙視更甚。
梨花聽不清父女兩說了什么,既是阿耶的錢,自然由她收著,她找了件衣服把銅板裹好,大搖大擺的將其放進老太太的棺材里。
削竹篾的族里人好笑,“不怕被人偷了”
“都是自己人,怕什么”她表情坦蕩,殊不知衣服沉入糧堆就被她藏進自己那口棺材了。
她又不是真只有九歲,怎么可能傻乎乎的沒有防備。
藏好錢,她進屋看了眼老村長,隨即才去堂屋吃早飯。
李家開倉放糧的消息傳開,城里人都往衙門那邊去了,客人寥寥無幾,直到太陽落山才漸漸熱鬧起來。
“小娘子,我是白天給了錢沒拿糧的那位,還記得嗎”
梨花盯著汗流浹背的漢子瞧了瞧,笑道,“記得,大伯,給這位叔舀一斗糧。”
趙鐵牛他們走了,舀糧的活就落到趙廣昌頭上,他是老掌柜了,米斗一沉一舀,不冒尖不凹陷,平得不行,漢子擰眉,“怎么比白天看著少了”
趙廣昌臉上掛笑,“這是一斗。”
漢子無話可說。
梨花問他,“叔,衙門那邊的人很多嗎”
漢子端著籃子,點頭,“堪比元宵夜市,你叔他們還沒回來”
“沒呢。”梨花接過客人的銅板,邊數邊道,“都去了一天了。”
“那估計快回來了。”
“李家放了多少糧啊”
“不知道,反正縣令說了,明天還有。”
“明天還有”梨花覺得奇怪,李家急著去戎州城就是想保住糧食,她以為李家今日開倉放糧是做做樣子,為衙門日后的強行要求富戶捐糧鋪路,可李家放這么多糧出來,怕不是生了什么變故
“叔,你領了多少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