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著,曲瑤自嘲一笑。
半晌,車門打開,一個穿著花色旗袍的老太太下了車。
老太太顯然精心打扮過,花白的頭發盤成一團,花紅柳綠的旗袍不甚貼身,像是大了一碼,脖子間墜一串瑩白的珍珠項鏈,貴氣倒也貴氣,可這份貴氣像是借來的,不是她自己的。
老太太年近七十,是林霍的母親也是曲瑤的奶奶,過去一直住在小縣城里,不是什么大人物,這輩子也沒見過什么大世面,也就林霍近幾年生意大興,才開始穿金戴銀,只是即便換了一身金裝,終究也褪不掉身上的鄉土氣。
曲瑤和老太太住過幾年,念有幾分情分,見老太太沖她招手,便走了過去。
曲瑤原名叫林瑤,后來林霍出軌,拋妻棄女和另一個女人結婚,曲瑤才跟隨母姓,改名叫曲瑤。
曲瑤的母親叫曲秀婉,年輕時是個大美人,正如她的名字一樣清婉、秀麗、端莊又柔和,美人美則美,性子稍顯寡淡,愛情終究是一場燦爛又短暫的煙火,生活總要歸于平淡,所以當另一個會撒嬌會獻媚的第三者出現,美貌便也就一文不值。
和林霍離婚后,曲秀婉就枯萎了,像是一朵被風干的白玫瑰,不經觸碰,一碰就凋零。
再后來,曲秀婉因病去世,走時眉宇間的“川”字有著化不開的陰郁,好似她這輩子都沒有快樂過。
而當時陪在曲秀婉病榻之旁的只有曲瑤,年僅十歲。
轉眼十年,曲瑤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目有了曲秀婉那般清新淡雅的神韻,也是個冰清玉潔的美人。
曲瑤有一雙透亮、冷靜的清水眼,然而當她望向一處時,又莫名給人一種安定沉靜之感,如同令人安神靜氣的沉香屑。
她長相極美,氣質亦是特別。
鵝蛋臉清新舒暢,五官輪廓柔美嬌脆,眉與眼美得不近人情。
曲瑤走近車子時,林霍不由一頓,恍惚再見故人。
“阿瑤,這兩年怎么都不回家”老太太開口第一句話便是責問。
曲瑤媽媽死后,曲瑤先是在舅舅家住了幾年,后來又回到林家,和老太太在縣城住了四年,考上西海大學后就再沒有回去,算算已經有兩年了。
曲瑤沒有看林霍,對老太太平靜解釋“要掙學費和生活費,有點忙。”
老太太看了一眼車內的林霍,眼里飽含責備。
曲瑤以前在小縣城生活,林霍在江海市做生意,距離遠,沒辦法照顧曲瑤這個“沒媽疼爹不愛”的女兒,旁人無可指摘,現在曲瑤在江海市念書,林霍對同在一座城市的親生女兒仍不管不顧,實在說不過去。
有后媽也就有了后爹,老太太猜想一定是那個女人的主意,故意不準林霍照顧曲瑤,林老太太一直不喜歡林霍后來娶的那個女人,她沒有曲瑤媽媽溫順本分,嬌氣到了極點。
“先上車,我有話跟你說。”
說罷,老太太握上曲瑤手腕,想牽她上車。
曲瑤沒動。
見拉不動,老太太回頭,松弛的眉眼一動,抬頭紋更深了。
“怎么了”
曲瑤掙開手腕,婉言拒絕“有事直接說吧,我還有很多事呢。”
兩年不見,曲瑤變了不少,身上的稚氣消失不見,現在的她沉穩冷靜,有著同齡人少有的穩重。
在曲瑤淡然的目光下,老太太長輩的威嚴被削減得一干二凈。
老太太一時語塞,一直不表態的林霍終于下了車。
林霍身高不矮,黑色西褲搭配翻領休閑襯衣,全身上下無不體面,他幾步走向曲瑤,曲瑤看到那雙油亮的皮鞋泛著光。
“你奶奶好不容易來一趟江海市,說想見見你,你陪她一起吃個飯總可以吧”
林霍和曲瑤不親,說話語氣生硬,活脫脫一副“后爸”的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