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天花板,漏光的窗簾,倪音重新闔上眼,期望這場美夢能夠延續,然而事與愿違,她意識越發得清醒。
許久,倪音從床上坐起,慪氣般地扯了扯薄被。
情緒漸緩,她手臂環過雙腿,臉頰埋在膝間,無聲哭泣著。
如果不是為了趕回家給她過生日,如果不是特意繞路為她取生日蛋糕,倪文柏和鐘書蘭又怎么會在途中出車禍呢。
都怪她。
都是她的錯。
眼淚浸透進薄被,濕漉漉,倪音在心里默默懺悔,重復著千萬遍的“對不起”。
她不止一次聽到奶奶和小嬸在背地里講她,說她是掃把星,說她克父母,還說等回頭要離她遠一些。
或許。
這些是對的。
忽然,門鈴聲透過客廳傳了過來。
倪音愣神,聽著清脆的“叮咚”,糟糕的情緒漸漸抽離,她吸了吸鼻子,起身下床,趿著鞋走至玄關處。
門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腳邊放著一個很大的工具包,帶著濃重的口音。
交談幾句后,倪音得知對方是周程遠請來的家政,這才放下警惕,讓人進來。
“丫頭,剛起床啊”阿姨將工具包放在空敞處,蹲下身,一邊麻利地做著準備工作,一邊熱情和倪音搭話,“是小周的親戚嗎上幾年級了之前過來也沒見過你。”
倪音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略有些尷尬地回答“高二。”
“看起來年齡挺小的,今天不是周一嗎,怎么沒有去學校”
“有點不舒服,請假了。”倪音默了瞬,含糊道。
“那是得好好休息,身體要緊。”阿姨停下手頭的動作,看向倪音,注意到她臉色不太好,絮絮叨叨說了幾句關心的話,而后道,“你快回房間休息,我干活兒聲音小點,盡量不打擾到你。”
倪音禮貌說了聲“謝謝阿姨”,到吧臺接水,靠墻那側擺了一臺小型家用飲水機,旁邊是一只很普通的玻璃杯以及一只粉色的馬克杯。
馬克杯是周程遠昨晚買的。
拿起的時候,她注意到杯底壓著一張便條,字跡遒勁有力,矯若驚龍
我去上班,有事情和我聯系。
右下角一個“周”字留款,以及一串電話號碼。
倪音看了兩遍,把紙條折起,握在掌心,端著接好的熱水回房間。
周程遠雖算不上有潔癖,但也是比較講究的人,會固定找人來家里打掃衛生,其實上周才打掃過一次,考慮到倪音剛來家中,客臥又一直沒有住過人,便想要把家里里里外外每個角落再好好收拾一遍,他預約了雙倍時間的家政服務。
岑定去接她時,倪音想要立刻離開,只收拾了一些很重要很珍貴的物品,戶口本身份證這類證件,衣著和日常用品,以及和父母存放照片的相冊。
全都塞在一個小箱子中,昨晚匆匆,無暇整理。
倪音打開行李箱,屬于她的物件暴露在日光之中,她一件件拿出,認真擺放在這間可能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屬于她的房間內。
最后,是一個七寸大的實木相框,夾著一家三口的合照,倪文柏戴著生日帽坐在正中間,兩只手臂分別擁著倪音和鐘書蘭,三個人笑得都很開心。
這是倪文柏最喜歡的一張合照,一直放在他書桌前。
倪音攥著衣袖,拂了拂表面并不存在的灰塵,最終反扣在抽屜里。
房間外是叮叮當當的聲音,倪音在床邊坐了會兒,有些拘謹和無所事事,從心里感到別扭,當阿姨敲門表示要打掃她這個房間時,倪音換過衣服,索性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