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沒有再猶豫,重重地點頭,“我已經想了一晚上加一早上了,不做才會后悔。”
“那好吧,你自己想好就行,我們先去取錢。”
周瑾結了賬,準備先帶他去找個ATM機。
劇組的錢都是直接打到銀行卡上,在移動支付還不普及的情況下,小偷小摸特別多,身上帶太多錢不安全。
陳陽先取了六千,然后周瑾又取了五千出來。
“這四千是你借的,剩下的一千先用著,來橫店再還我。”
陳陽估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錢,有點激動,緊緊抓著不放手,道:“我橫店之前我就發誓,賺夠一萬塊就回去。謝謝你,瑾哥。”
周瑾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
這小子家庭條件不好,娘死了,爹酗(xu,四聲)酒,姑娘家里未必看得上。
拿著一萬塊錢做彩禮,多少底氣足一些。
“哎,那姑娘漂亮嗎?”
兩人坐在銀行前的臺階上,周瑾故意逗他。
“什么姑娘?”
“就是給你紅繩子的那姑娘啊,你可別說這紅繩子是你自己的啊。”
陳陽眼神一黯,搖搖頭,“這是我娘給的。”
臥槽?
“這,有什么講究嗎?”
難道是這邊的風俗,干擾了他的觀察?
陳陽還是搖頭。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周瑾有點急了,我的大觀察術怎么還失靈了呢?
陳陽掙扎好久,欲言又止的。
周瑾察言觀色,給他加了一把火,“你不說清楚,就把錢還我。”
還以為他是要去拱白菜,所以才肯提供經費給他。
如果不是的話,那又是為了什么呢?總不能是卷款潛逃吧。
“哎,你別,”陳陽終于肯說話了。
在周瑾的逼迫下,慢慢地道出了實情。
“我娘是買來的,”陳陽的第一句話就震驚了周瑾。
“我爹瘸了一條腿,家里窮,取不上媳婦,我奶奶用了一千塊錢,從人販子手里把我娘買回來。”
“村子里娶不上媳婦的光棍都這么干,也有偷著往外跑的,我小時候見過,一村子都去抓她,抓回來打,往死里打。”
看得出來,這些事情在陳陽心里憋了很久了,當他開口以后,后面的心事也如流水一樣傾瀉而出。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她想把這根繩子系在我的手腕上,我不讓,但是她拿了五百塊錢出來,說只要系上去,這錢就給我了。”
“我沒想過她會死,真的,我搶了錢就跑,等我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死了,身邊還擺了半瓶百草枯。”
“我真的不知道她會死,她……”陳陽摸了摸眼角,“她就和以前一樣,吵架,喝酒,砸東西,但是那天突然就死了。”
周瑾拍拍他的肩膀,沒說話。
他覺得心里有點堵,又不知道從何安慰。
陳陽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我看見她倒在地上,嘴里都是白沫,她好像還說了點什么,我嚇壞了,跑出去喊人,她說什么我也沒聽見。”
“艸……”他罵了一聲,然后吐口唾沫。
陳陽故意把頭轉向另一邊,不看周瑾,只是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周瑾假裝沒看見。
他從沒想過這個跟皮條一樣的陳陽,居然有這樣的身世。
那他的大觀察術,又算什么呢?
陳陽和他相處兩個多月,他都沒能看清他的內心。
憑著表面的那點觀察,真的又能深入人心嗎?
周瑾半是內疚,半是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