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黃博的預言是正確的。
道具師弄的那輛破自行車根本不能騎,光顧著審美,壓根不符合工程力學。
寨子里的坡又陡,石頭又滑,那一場戲拍完,自行車的大梁都摔斷好幾次,黃博整個人也被摔得七葷八素的。
“趴好,腿分開,忍住疼啊,”周瑾把黃博按在床上,給他上藥。
在戲里牛結實是鐵打的,永遠不會受傷,可在戲外,黃博就遭老鼻子罪了。
才拍了十來天,黃博身上已經滿是淤青了,光滑的背脊上還有許多結著痂的傷疤。
“你這些藥,眼看著就要用得差不多了啊,”周瑾給他抹上藥油,“我那還有一份,正好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艸,”黃博吸了口涼氣,咬著牙道:“勞資天天玩命拍戲,你倒好,身上連個口子都不見。”
“要不說你是影帝呢,”周瑾上完藥,用毛毯蓋在他背上,“好好休息啊,明天就該我上了。”
“哎,等會兒,”黃博叫住了他,“聽說這幾天晚上有余震,是不是真的?”
周瑾笑道:“好像是吧,我睡得沉,沒什么感覺。”
“艸,別大晚上的這破樓塌了啊……”黃博嘟囔一聲,閉了眼睛,換個姿勢,呼吸逐漸平穩。
周瑾關了燈,輕手輕腳地帶上門,出了房間。
2008年過后,文川就余震不斷,這幾天晚上,他都沒好睡,對那種輕微的震動,再敏感不過了。
劇組上下其實也都知道,只是大家都累得不行,睡得很沉,誰也懶得去管它。
不是不怕死,而是舍不得這部電影啊。
夜晚的羌寨安靜得可怕,只有周瑾沉沉的腳步聲在走廊里回蕩。
月光如水,洗了他一身,周瑾忍不住抱住胳膊,覺得有些發冷。
這座羌寨雖然是仿建的,但卻極為逼真,好像真存在了上千年一般。
那些古老的建筑在夜色籠罩下,暗影綽綽,好似墳墓一般,沒有半點生氣。
可是到了白天,劇組吵吵鬧鬧地醒來,整個寨子便又活了過來。
上躥下跳的牛結實,墨守成規的村民,處心積慮的牛醫生,耿直的鎮長,性感的馬寡婦,都仿佛真實存在一般。
不知道為什么,周瑾覺得那些保守、愚昧的村民,其實還是挺可愛的。
有這種感覺的人,應該不止他一個。
可能這也是他們這些人,來到這里窮折騰的原因吧。
每天累死累活,還樂此不疲的。
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名,而是為了將這個寨子里的故事,將那些有趣的人一一重現出來。
第二天,周瑾化好妝,又一次來到那座古堡,這一次,那里聚集了更多的村民。
周瑾沒有高高在上,沒有精英的得意,沒有小知識分子的優越,也沒有復仇者的陰毒,而是緩緩蹲下,和村民們打成一片。
“叮鈴鈴……”他饒有興致地把玩著一只鈴鐺。
還沒有正式開拍,管琥通過監控器看著周瑾,在他蹲下去的那一瞬間,就忍不住地興奮起來。
對了,對了,就是這種感覺!
“A!”他迫不及待地喊了開始。
“叮鈴鈴……”周瑾沒有起身,還是在把玩著他的鈴鐺,耳邊傳來村民們的各種贊揚聲。
“我就說,留過洋就是不一樣嘛。”
“說什么,你剛開始還不相信呢。”
“哪個不相信了,牛醫生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相信,他從小就是鎮上最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