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后,從張絮藍那里得知養母很久沒有露過面,宋宜禾已經開始感到不安。這類的不安完全源自對未知的恐慌,以及許志國。
宋宜禾清楚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跟著張絮藍走回家,她又詳細問了問情況,知道的越多越發現,一顆心如臨深淵。
當初宋老爺子帶走宋宜禾,為了補償許家這些年來的養育,于是給了許志國二百萬。
如果他知足,這筆錢已經足夠他們一家二口后半輩子的開銷,可賭博就像陰溝里的爛泥,沒過兩年許志國又走上了從前的老路。
二百萬在他眼里,如同灑灑水。
等到反應過來,銀行卡里的錢已經全塞進了債款黑洞里。而這些宋宜禾都不知道,甚至給養母治病那年,養母也從未提起過。
宋宜禾閉了閉眼睛“那許覃呢”
“他啊。”張絮藍撇撇嘴,“七八歲的時候就學會他爹偷雞摸狗那一套,現在十來歲了吧,整天人不人鬼不鬼地在川寧到處混。”
“不念書嗎他也不管管”
“他管什么呀管。”張絮藍輕嘆著搖頭,“那孩子現在眼看著是真廢了。”
說著話,兩人走到一棟六層高的居民樓前。
這是許志國當初賣房還債后,又用宋老爺子給的那筆錢,買的二手房。張絮藍給她指了指四樓,防盜門關著,窗戶一片漆黑。
不清楚里面有沒有人。
宋宜禾道過謝,提步朝單元門走。
身后突然傳來張絮藍的聲音“那個阿鷂啊,我說句話你別嫌難聽。”
回過頭,宋宜禾看著她。
女人抿了抿唇,低低嘆息“許家現在就是一團爛泥,可你樣樣都好,還嫁了個好老公,其實沒必要再跟這些人攪和在一起的。”
宋宜禾垂落在身側的手指輕輕蜷縮。
片刻后,她溫和一笑“我心里有數的,您放心吧,我只是回來看看她。”
兩人分別后,宋宜禾走上四樓。
這邊的房子她從未來過,但或許是烙印深刻,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冥冥中的那股窒息。
直到行至許家門口。
盯著那扇半掩并未上鎖的門,宋宜禾的后背升起一層密密麻麻的細汗,喉嚨有點干。
會遇到許志國嗎
養母會在這個屋子里面嗎
沉雜的念頭阻礙了宋宜禾的理智,許多畫面在腦間一閃而過,甚至連小腹刀疤也開始陣痛。
她屏著呼吸,剛準備要伸手推門。
動作倏然間被手機鈴聲打斷。
宋宜禾輕輕喘了口氣,低頭一看。
是賀境時的電話。
距離上一通才不過半小時,打得這么急,難道是出什么狀況了嗎
宋宜禾蹙眉接起來。
那頭很快傳來賀境時的聲音“現在有空嗎把你養母家的位置發過來。
”
“怎么了”宋宜禾一怔,下意識往半開放式的走廊邊走了兩步,“你要來找我嗎”
賀境時淺淺應了聲“不歡迎”
宋宜禾還愣著。
賀境時氣息顫顫地笑著表明來意“我這個人有來有往,不允許別人不給我回應的機會。”
意識到他這是在說什么,宋宜禾腦海中關于許志國的畫面散去,只剩賀境時散漫的眉眼。
原來他都記得啊。
像是對待失而復得的寶藏,宋宜禾的喉嚨漸漸涌起溫熱,發出的聲音也被迫染上顫意,低垂下眼輕聲道“不能等我回去嗎。”
“不能。”賀境時也跟著放低了嗓音,語氣柔和舒緩,“是我等不及了。”
“”
“一分一秒都不想再錯過。”
宋宜禾被這話弄得心口發燙,耳根微微紅起,掩蓋在鴨舌帽下的那雙眼泛起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