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恒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想法。如果當年不是因為他,小花花不會坐在胡同里哭,也不會被許呦呦哄著帶到了東門大街上。
鄰居們去許家報信的時候,他也聽到許呦呦在東門大街上出了車禍,那天他也跟著去了,就在曹云霞的后面,他親眼看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花花扯住了曹云霞的腿,要曹云霞帶她去找姐姐。
當時他以為,小花花是安全的,就自顧回家去了,等傍晚小花花走失的消息傳來,他才知道,曹云霞把小花花扔了下來。
但是,他沒有辦法開口,他無法解釋,為什么那天他會把小花花推到門外去,也沒法告訴別人,那天他家里有人。
一想到,1952年的冬天,他偷偷帶著小花花從院門底下的縫里,爬回家拿彈弓時,意外看到的不堪場景,葉恒就不由閉起了眼睛,緊緊咬著牙齒,好像這樣才可以掩藏住他的絕望和憤怒。
這件事里,唯一對不起的是小花花,如果不是他把小花花一個人留在了胡同里,她就不會被許呦呦哄走,也不會走丟這么多年。
這一晚葉恒因為良心難安,而碾轉反側。
同樣碾轉反側的,還有擠在一張床上的曹云霞和許呦呦,租房里的床板不是很好,床上的人稍微翻個身,床板就“吱吱呀呀”地響,倆人都覺得糟心得很,越發睡不著了。
一個人睡在客廳的許懷安,倒是沒有什么動靜。
曹云霞也不知道丈夫睡著沒,心里越想今天的事,越不痛快。她這一胎好不容易懷上的,本來該在家里好好養胎的,這一下搬了出來,就是找保姆,一時怕都找不到那么趁手的。
再者,這房子太小了,找了保姆,都沒有落腳的地兒。
思慮再,輕聲和女兒道“呦呦,這邊房子小,咱們個人住著不是很方便,你明天在單位申請一下,去住宿舍吧”
又怕女兒多想,補充道“回頭讓你爸在單位申請一套家屬房,你再搬回來住。”說是這樣說,曹云霞自己也知道,現在家屬房不好申請,懷安雖然是出版社的副主編,但他這個人在工作上原則性強,不愿意用職權侵占公家的好處。
再者,家屬院的房子,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她家在京市有房子,懷安單位的同事們都是知道的,要是她慫恿懷安以權謀私,怕是真就耽誤了懷安的前程。
曹云霞現在有些后悔起來,這些年因為養尊處優的生活讓她大意了起來,都沒有防患于未然的意識,懷安每個月工資交給她后,她除了給婆婆50塊錢補貼家用外,剩下的還要補貼娘家兄妹和女兒,她自己隔差五地還喜歡去商場逛逛。
每次都不會空著手回來,再怎么樣,也會帶一兩盒糕點或是一袋子明真公家的板栗,一兩塊錢是得花的。
家里的存折上,滿打滿算,也就七八百塊錢。
現在懷安的工資要交一半給婆婆,剩下的70里,還要交12塊錢房租,她要是請保姆,一個月15塊錢是最少的,家里吃喝,一個月怎么也得要二十塊錢的。
她這身體狀態,還要補充營養,奶粉是不能停的,一個月至少得5塊錢,她要是再跑幾趟醫院,每個月怕是得入不敷出了。
想到這些,曹云霞越發沒了困意,壓低了聲音問女兒道“呦呦,你工作幾個月了,身上存錢沒”
許呦呦一愣,微微皺眉道“媽,我現在還實習期呢,一個月也就十多塊錢,平時你又讓我大方點,多買點零嘴和糕餅請同事們吃,我哪能存的下來錢”
曹云霞淡淡地道“就是問你一句,現在出來住了,哪一樣都得花錢,你心里也得有點數,媽媽這邊,以后怕是幫扶不了你了。”
聽了這話,許呦呦有些不理解地問道“媽,難道你手上沒錢了嗎爸先前每個月的工資,不都交給你的嗎”爸爸一個月140的工資呢,就算先前每個月交50給奶奶,補貼下家用,這不還有90嗎
再者,這50里包含了她們一大家人的吃喝費用,在她看來,每個月怎么還能攢下50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