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華道“上次下雪那天,她在白云胡同里特地等著我回來,讓我和奶奶求情,說她就要訂婚了,想在結婚前,再在奶奶膝下承歡一段時間。”頓了一下,又說了自己的態度,“我沒理她。”
距離上次下雪,已經是十多天前,許懷安本來以為,女兒是才有了訂婚的打算,特地回來和他商量來著,原來早在那么久之前,呦呦就已然做了這個決定嗎
許懷安忽然覺得,不論是云霞,還是呦呦,他似乎都沒有真正地認識和了解過。他印象里的妻子,溫柔堅強,他印象里的女兒,聰慧真誠,特別依賴他這個父親。
可是當生活脫離原來的軌跡時,一切好像都變了樣,他不認識他的妻子,他也不了解他的女兒。
沈鳳儀這時候忽然想起來曹云霞小產四次的事,問兒子道“你知道呦呦媽媽在嫁給你之前,流產了一次嗎是誰的孩子”她本來不想管這些糟心事,但是現在見兒子有離婚的想法,就準備再給兒子下一劑猛藥。
許懷安點頭道“上次在醫院,聽呦呦說了一嘴,是呦呦生父的。”
“小產原因呢多大月份沒的”
許懷安如實道“好像也是意外,六個月左右沒的。”對于這件事,妻子在婚前似乎是有意隱瞞,但是云霞小產出院后,他也并沒有問她。似乎從家里搬出來以后,他和云霞之間就已經有了隔閡,倆人之間的交流并不多。
他想,大概是他已然沒有勇氣去面對那些未知的真相,他害怕自己的堅持是錯誤的,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
最后事實證明,他確實錯了。
此時沈鳳儀聽那一胎有六個月了,冷笑了一聲,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和兒子道“懷安,你已經四十五歲了,對于人生、生活和人性,或許有遠超于我的認識和見解,先前呦呦媽媽流產,我們都只當是意外,是不幸,所以她的偏執、偏激,你都可以理解和包容,甚至于她將自己的不幸,怪到小花花的頭上來,你也仍舊容忍她。”
沈鳳儀說到這里,稍微喘了口氣,實在是想起這件事,她心里就有些動火,見兒子像是聽進去了,接著又道“如果是她自己做的孽呢她先前因為前夫傷了身體,她憑什么強詞奪理地怪到一個孩子身上來這不是明擺著欺負我家孩子嗎她自己識人不清,害了自己,到了我家來,還張冠李戴,莫名其妙冤枉一個孩子,說什么克她的話來。”
許小華見奶奶越說越氣,忙拍了拍她背道“奶奶,你別氣,都過去了。”
沈鳳儀搖頭道“怎么會過去,難道昨天的傷害就不是傷害了嗎她自己的問題,她強詞奪理地,非說是我們家的問題,我好好的孫女兒,給她弄丟了還不夠,好不容易找回來了,她還要往我孫女身上潑臟水,顯的她的作惡都是有理由的一樣明明是她自己爛了心肝”
許小華見大伯低著頭,雙手捂住了眼睛,趕忙拉了拉奶奶,“奶奶,大伯可能就是被氣得住院的,咱們不要再在這個時候刺激他了。”
沈鳳儀聽到這話,也有些后怕。拍了拍兒子的背,等兒子緩了過來,才問道“說吧,醫生怎么說,不要怕我受不住,我把你趕走,我都受得住,還有什么受不住的”沈鳳儀說到這里,也忍不住抹了下眼淚。對長子的失望、擔憂混雜在一起,讓這個七十多歲的老人,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許懷安拿了病例給母親看,“媽,醫生說,只是情緒波動大,血管迷走性神經暈厥,是突發情況,不會有后遺癥,媽你不用擔心。”
沈鳳儀見病歷上確實是這樣寫的,抹了眼淚,和孫女道“小華,今天慶元還要過來吃飯呢,你去國營飯店里買四個菜回來,在家里招待他,要是帶他去外面吃,他肯定會搶著付錢。我在這邊陪你大伯。”
被大伯住院的事一打岔,許小華都有些忘了,徐慶元今天要過來的,和奶奶道“奶奶,那我中午給你送飯來,要不要再帶些什么東西”
沈鳳儀擺擺手,“什么都不用帶,你也不用過來,她們母女倆要是不來你大伯跟前伺候著,我非鬧到呦呦單位去不可。這是許呦呦的事,和你沒關系。”
許小華也就沒多說,大伯早在她這個侄女和繼女之間,選擇了后者,她現在也不會硬逞能,非要跑到伯伯跟前來盡孝,沒得讓曹云霞和許呦呦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