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呦呦在醫院門口和爸爸分開,臨走之前,忍不住問了一聲道“爸,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奶奶”
許懷安愣了一下,低聲道“下回吧”說著,慢慢地朝公交車站的方向走了。
他的脊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有些彎曲。
許呦呦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爸爸也不過才四十五歲,明明一個多月前,她的爸爸還是神采奕奕、走哪都很有精氣神的外文出版社副主編。
可是現在,看著倒像是個有些落魄的小老頭。
她知道,是她和媽媽連累了爸爸,讓他心里背負了無限的愧疚和痛苦,甚至于,在爸爸終于下定決心,要和媽媽離婚的時候,因為她,又選擇了繼續背負這沉重的包袱。
是她對不起爸爸。
許呦呦渾渾噩噩地回了家,她這倆天照顧爸爸,再加上和吳慶軍的事,一直沒有休息好,想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再去上班。
不成想,剛走到院子里,就聽到她家的保姆劉姐在大嗓門地喊著“曹姐,你這也太挑剔了,青菜里有個蟲子怎么了我還沒見過,誰吃菜吃到一個菜蟲還摔碗的。”
“曹姐,雖然我拿你家的工資,可是我只是來工作的,又不是你家的奴隸,你怎么能把碗往我身上砸呢你也太欺負人了”
“曹姐,我來你家后,沒偷懶過吧買菜做飯、洗碗刷鍋,甚至倒尿桶,我可一樣都沒偷懶吧你還三天兩頭的挑刺,今兒不是菜咸了,明兒就是飯夾生了,我想著你小產,心情不好,都不吱聲了,你今兒還往我身上招呼,你家的活,我可做不了了”
屋里的曹云霞,給這保姆氣得胸口都快踹不上氣來,“行,行,你不做,有的是人做,我還不信,我花錢雇不到人了”
劉姐是知道許家招不到人,才迫不得已一直留著她的,本來想著借題發揮,嚇唬曹云霞,好漲工資,沒想到今天這招不好使。
立即就沖到走廊上,撒潑道“好啊,你們許家仗著兩個錢,就欺負我們貧下中農,大家都來評評理啊,這都新社會了,還有人搞地主老財那頭,打罵家里的保姆”
許呦呦在樓下聽了兩句,有些無力地想著,家里都已經這個樣子了,媽媽還這么使性子、鬧脾氣。
上樓對著劉姐道“劉姐,你也別喊了,我家現在沒錢,雇傭不起你,也雇傭不起別人,我今天回來,就是要和你說這事,麻煩你收拾下東西,我一會把這些天的工錢結給你。”
劉姐見許呦呦回來,訕笑著道“呦呦,我我沒想走,就是你媽今天往我身上摔碗,你看看,我這胳膊都被砸青了,我男人都沒對我下過這么重的人”
許呦呦不耐煩聽她說這些,打斷她道“我給你加一塊錢工資,劉姐你去醫院看看,有沒有什么大礙。”
屋里頭的曹云霞氣道“呦呦,加什么加,讓她滾,知道的是說我們家找了個保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招了個祖宗呢,我在婆婆手底下,都沒過過這種日子”
緩了一口氣,又罵道“劉大桂,你還有臉說你還想訛我女兒你來我們家不到二十天,二十斤細糧都進了你肚子吧你想找人說理,我還想找人說理呢”
劉大桂還要再說,許呦呦冷冷地望著她道“劉姐,我加一塊錢,你要么現在走,要么我找街道辦的人來,看到底是誰的問題更大一點,是你仗著我媽身體不好,欺負病人,還是我們仗著家里有錢,欺負你一個貧下中農,那二十斤細糧,還有我家莫名其妙不見的罐頭、餅干、糖果,我們也是要算一算的”
“這這話怎么說,呦呦你家要是真不愿意用我,我走就是,咋還能往我頭上算這老些東西呢”劉大桂一直都知道,這家姑娘看著面善,心眼兒多著呢,平時瞅她的眼神,要笑不笑的,她心里就怵得緊,現在又聽說要和她算細糧的賬,心里更是心虛不已。
結了賬,就立即走了。